刘义豫看到饶士诠突然闯入,颇为惊讶,皱起眉头,略带不悦地说道,“饶士诠,你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吗?不等宣召,就闯了进来,你想干什么!”
“陛下,臣是在有事奏报,万分紧急,来不及等宣召,请陛下见谅!”饶士诠有些焦急地说道,“刑部尚书柴朗,得知一个重要消息,臣因此带他来见陛下。”
柴朗在御书房外头待着,并没有胆量闯进去。此时,听见饶士诠居然提起自己的名字,不得不暗暗叫苦。
他原本也只是想在饶士诠面前卖个乖立功,所以按照贺怀远的嘱咐,跑到饶府去报信。但是,饶士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心急火燎地拉着他要去截下这份供状,让他很不情愿。
柴朗是个演技派官员,善于在适当的时刻表演适当的情绪。但是,戏太过火,反而有连累自身。柴朗现在就体会到了。
现在饶士诠既然在刘义豫面前,提起了他的名字,那势必是要把他也牵连进去。他是知道关若飞那份供状的内容的,并不想趟这趟浑水。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柴朗想躲起来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刘义豫听到饶士诠的奏报,皱了皱眉头,说道,“宣他进来吧。”听见宣召,柴朗只好低着头跨进御书房的门槛,跪在地上叩头。
“柴朗,你有何事要奏报?”刘义豫看着他,疑惑地问道。能让刑部尚书火速进宫,内阁首辅闯进御书房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小事。但他直觉感到,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我。。”柴朗低着头,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如果照实说,是因为关若飞供状之事,那饶士诠肯定会不高兴。如果胡乱编造一个理由,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而肆意闯入御书房,也是条重罪。
事出紧急,饶士诠事先没有交待过,柴朗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他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饶士诠。饶士诠面色铁青,瞪着他,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兵部天牢可能混入了内奸,给关若飞通风报信,要他捏造供词吗?”
“哦,对。。有可能。。不过。。”柴朗有些语无伦次,看着饶士诠的眼神有些慌张,又不敢去看站在桌案前的贺怀远。
饶士诠把自己想说的这番话,安到柴朗头上,是想先发制人,给刘义豫打个预防针。他看见贺怀远手上拿着供状,显然还没有来得及递给刘义豫。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份供状的存在,却是已经无法隐瞒了。
而贺怀远是陆望的下属,与陆望是一个鼻子里出气。贺怀远既然不跟饶士诠打招呼,就想把供状直接递给刘义豫和赤月,那就说明,这份供状的内容,对饶士诠很有可能是不利的。
那么,饶士诠就只有选择先下手为强,在刘义豫看到这份供状之前,先倒打一耙,让柴朗指证关若飞勾结西蜀特务,捏造了供词。这样,就算供状对自己不利,自己也有话辩驳。
果然,听到饶士诠的指控,刘义豫瞪大了眼睛,向贺怀远问道,“贺尚书,你有什么话说?兵部天牢号称是我大夏第一监,怎么还会混入西蜀特务,而且和关若飞这样的重犯沟通消息?”
“混入了西蜀特务,倒很有可能。”贺怀远倒并不否认,“对关若飞一共审讯了四次,但是他没有一次开口招认过一个字。我早就怀疑,是否有人对关若飞通风报信,让他咬紧牙关不开口。”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饶士诠面带得意,向贺怀远质问道,“你承认自己放任关若飞与西蜀方面勾结了?”
“陛下,兵部天牢混入了西蜀特务,这是臣的失职。”贺怀远跪在地上,对刘义豫说道,“臣这次前来禀报的,就是此事。关若飞通过这些西蜀的眼线,与外面暗中联系,所以今天他突然提出要交待,而且写了一份供状,指明要交给陛下和赤月公主。”
“什么?你的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刘义豫怒道。
陆望此时开口,缓缓说道,“陛下,这些西蜀眼线混入兵部天牢,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说要追究责任,似乎也是前任兵部尚书饶弥午的责任要大一些。”
“臣接到这份供状以后,也意识到,天牢内部肯定混入了西蜀眼线,便立即进行了彻底清查。这些西蜀特务,现在已经被我挖了出来。”贺怀远说着,冷静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递给刘义豫。
“陛下,这就是潜伏在兵部内部的西蜀特务。臣恳请陛下立即处置,以儆效尤!”
刘义豫仔细地看了一眼,说道,“这些都是饶弥午当兵部尚书时,进入兵部的人啊。贺怀远,你有证据吗?”
“有!证据确凿。”贺怀远胸有成竹,一口咬定名单上的这些人,就是饶士诠所指控的兵部西蜀间谍。
“把这些给饶大人看看。”刘义豫命太监将这份名单递给饶士诠。他打开一看,大惊失色。名单上的人,确实是在饶弥午当兵部尚书时进入兵部天牢的。但是,他们不是西蜀间谍,而是饶士诠父子之前安插的眼线。
在关若飞被关押进来之前,这些人早已经被移出了重要岗位,根本接触不到关若飞。现在,却被贺怀远一口咬定是西蜀所派来的间谍,而且与关若飞里应外合,通风报信,才造成关若飞突然提交供状的事实。
饶士诠的指控,反而成为了贺怀远指控这些“西蜀间谍的证词。更让饶士诠感到荒谬的是,贺怀远因为挖出这些“西蜀间谍”,反而立了一功。
“这。。”饶士诠见到名单上的“西蜀间谍”都是自己人,吃了个哑巴亏,只好说道,“抓人要讲证据。不是贺尚书说谁是间谍,谁就是间谍的。”
“我最讲的就是证据。”贺怀远又从袖筒里掏出一份证词,交给刘义豫。“这是口供,上面有这些人的签名画押。”
饶士诠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贺怀远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一份一份地抛出诱饵,让饶士诠防不胜防。
陆望看着饶士诠铁青的脸,微微一笑。他料定柴朗向饶士诠通风报信以后,会引起饶士诠的高度警觉,前来拦截这份供状。饶士诠是个十分多疑的人,如果自己看不到这份供状,是不会允许贺怀远将它上交的。
在贺怀远进宫以后,陆望还故意与刘义豫多谈了些时候,拖延着时间。估计着饶士诠马上要到了,才让贺怀远进来禀报。
见到贺怀远拿着诉状,还未上交,老谋深算的饶士诠必然倒打一耙,称有西蜀特务捣乱。陆望早就让贺怀远把之前清理出的饶士诠的眼线做成名单,就在饶士诠提出质疑时,将这份名单恰到好处地抛了出来。
这让饶士诠反而成了证人。他不得不同意刘义豫处置这批所谓的“西蜀间谍”。饶士诠这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义豫冷冷地说道,“这批间谍,全部处死。关若飞的那份供状呢?”
贺怀远看了饶士诠一眼,郑重地将供状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