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飞一案随着瑟利的处死而尘埃落定。事实上,查到了瑟利,也就无法再深究了。赤月已经清楚地画出了一条红线,只能到此为此了。
而饶士诠在落梅岭的调查一无所获,反而眼睁睁看着落梅岭成为瑟利的刑场。在这次与陆望的较量中,他又输了一局。
饶士诠这次与陆望交手大败,让他大感丧气。关若飞案不了了之,反而是达勒的人马受到重创,他手下的悍将瑟利被处死。
这让饶士诠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他不甘心这样的失败。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在西蜀的内线,“江夫子”秦若愚。
秦若愚,原来是西蜀的翰林院大学士,被玄千尺揭发暴露以后,就被刘允中调到了自己宫中做记室,严加看管起来。秦若愚却浑然不知,暗中与饶士诠通信,报告西蜀的各种消息。
自从范元吉故意透露给秦若愚,刘允中要造反的消息,他就通报给了饶士诠。饶士诠便发起了美梦,等到刘义谦和刘允中火并,大举进攻,坐收渔利。
近来,饶士诠又从秦若愚打探消息,希望得到西蜀的最新情报。不久,他终于等到了西蜀来信。
这日,饶士诠没有去上朝。在他的卧房内,放着一盆炭火。他的脸被炭火的火光烤得通红,斜靠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有些吃力地喘着气,不时还咳嗽几声。
那次饶弥午大婚出事后,他从京郊养病的庄园强行赶回城中,旧病没有痊愈,身上又添了新病。本应该弃绝人事,好好地静养,然而饶弥午被革去了兵部尚书一职,赋闲在家,饶士诠又恋栈权位,不舍得离去。
所以,他只能拖着病体,一天天地强撑下去。无奈对手陆望太强劲,借着关若飞被捕的事件,反而让他失去了内阁首辅的宝座。关若飞虎牙关大败,本来是饶士诠的功劳,到头来他却将优势丧尽,饶党大受挫折。
这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隆冬时节,严寒酷烈,饶士诠这日又感染了风寒,不得不卧床稍微休养一日。
他看着手中的密信,给萎靡的精神又注入了一支强心针。这封信来自秦若愚。
信上说,刘允中与崔如意的关系日趋紧张,而刘义谦对崔如意兄妹的宠爱却是一如既往。在西蜀,两大阵营的划分已经很明显了,泾渭分明。刘义谦,显然站在崔如意这一边。
随着刘允中和崔如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崔如意也开始考虑后路。
毕竟,崔如意能倚仗的,也只是刘义谦而已。一旦刘义谦不在,崔如意就如同一只蚂蚁,会被刘允中踩死。而刘义谦已经老了。特别是秦若愚悄悄把刘允中打算造反逼宫的计划透露给崔如意之后,崔如意更从心底感到恐慌。
在崔如意看来,刘允中的威胁无所不在,他迟早要发难,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所以,秦若愚透露给崔如意的消息,反而刺激了崔如意的野心。
感到了危机的崔如意居然向秦若愚表示,愿意与饶士诠联手。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只要帮助他除去刘允中,崔如意愿意听命于饶士诠。
这封信,可以说是崔如意的投名状。对于饶士诠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斜靠在卧榻上,捋着胡须,仔细思索着。
崔如意与饶士诠有共同的敌人,刘允中,这是他们联手的基础。在刘义谦逃亡西蜀之前,作为宰相的崔如意,与陆望的关系也并不好。那么,饶士诠与崔如意在对付陆望这件事上,也可以合作。自己在西蜀多了一个盟友,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饶士诠微微一笑,眉头舒展开来。他叫来心腹家仆,让在府中禁足的饶弥午来见自己。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是该让饶弥午干活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以后,饶弥午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流进了饶士诠的府邸。
“爹,你找我来,有急事?”饶弥午虽然在府中被禁足,但也是夜夜笙歌,找来一些歌舞伎女,以及酒肉朋友,在府中赌博嬉戏,莺歌燕舞,弄得喧哗吵嚷,倒也颇为痛快!昨夜,他又通宵玩到天亮,才刚睡下不久,就被饶士诠派人喊来,现在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饶士诠看看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每次他看到饶弥午这副不成器的样子,都要感叹自己没能生出陆望那样的儿子。
他向来自视甚高,但是在生子这一方面,倒是打心眼里向前吏部尚书陆显认输。陆显怎么就能生出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儿子呢!聪明沉稳,智慧老练,灵活机变,举止之间,一静一动皆令人倾倒。
自己如果有陆望这样的孩子,今天早就高枕无忧了,何至于托着病体在这里费尽心力呢!
瞪着饶弥午,饶士诠气呼呼地说道,“让你在家禁足,你也不省心。你看看自己,眼圈发黑,两眼无神,昨夜又在饮酒狂欢了?如果被有心之人告发,又是要惹一场风波。”
“嗨,爹,你也太过于小心了。”饶弥午满不在乎地说道,“就是你对陆望这些人步步退让,我们才如此被动。我们府里有人把守,谁能进得来!就算有那嚼舌头的,皇后是我们自家人,他们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见饶弥午如此自大,还是不改骄狂习性,饶士诠也无可奈何。他两手一摊,把手上的信放在被子上,说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我都被在家禁足一年,还能办的了什么重要的事!”饶弥午翻着白眼,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他的兵部尚书被革去以后,他就赋闲在家,无所事事。虽然能把那些歌姬舞女悄悄弄到家里来狂欢,但比起以前,总是不方便了许多。
饶士诠把这封信递给他,说道,“你先看看。”饶弥午低头看完了这封信,惊讶道,“爹,崔如意要跟我们联手?这家伙鬼得很,能信吗?”
“饶你精似鬼,也得吃我的洗脚水。”饶士诠冷笑道,“我们和他联手,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刘允中,和陆望。”
“爹,你之前不是怀疑,陆望和西蜀那边的人勾结吗?”饶弥午疑惑地问道。“崔如意要对付他,这不是说明他跟西蜀那边没关系吗?”
“你个蠢货!”饶士诠急火攻心,一口痰涌上来。“崔如意以前就和陆望结怨。西蜀那边,现在已经是两大阵营。崔如意与陆望为敌,那刘允中呢?动动你的猪脑子!”
饶弥午嘀咕着说道,“我不还是你生的吗?你何必自己骂自己呢!”
饶士诠气得翻白眼,继而又咳嗽了几声。饶弥午连忙问道,“爹,你到底要让我干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