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刘义恒只是暂借陆望的府邸,作为转存木材的临时场地。按照他的说法,现在这批木材存放在上官无妄借出的营房中。这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扣留和倒卖,按在陆望头上的罪名就是无稽之谈。相反,陆望还是帮助工部解决木材存储困难的有功之人。
在场的众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义愤填膺的刘义恒。他指着陆望,愤愤不平地说道,“为了帮助工部解决这个问题,陆大人把自己的府邸的北院无偿捐出来给工部使用。这批木材十分珍贵,陆大人还特意在北院派兵把守,小心存放于秘密的院墙内。”
他顿了一顿,说道,“后来,陆大人还帮我去找上官将军协调,租借营房作为仓库。上官将军是个难说话的,多亏陆大人出面,卖了内阁大臣的面子,工部才借到了营房作为临时仓库。为了陛下营造用的木材不受损失,陆大人是操碎了心啊。他却不居功,闭口不谈。”
刘义豫听到这番讲述,脸上也有一丝愧色。这样说来,自己倒是冤枉了一个尽心尽力的忠臣,听信别人的蛊惑,还签发了搜查令。
环顾了四周一眼,刘义恒瞪着饶弥午,指着鼻子骂道,“陆大人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一品大臣,居然被这个宵小之徒设计陷害,还逮捕入狱。更可气的是,有功不受赏,反而受到了毒打,几乎送了命。这是什么世道!这时什么人间!”
刘义恒转头面向刘义豫和赤月,郑重地跪下来,沉痛地说道,“陛下,公主,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一字虚假,愿意身受极刑。如果陛下要处罚陆大人,将他下狱,就请把臣一起逮捕入狱。臣这个工部尚书,也没法干了!”
“没错,干脆把我一起逮捕入狱!”金殿之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众人抬头一看,正是上官无妄,满脸怒气地走进了养和殿。
他傲然站在台阶之下,昂首说道,“听说刘义恒被紧急传召,和木材案有关,我就赶来了。那批木材就存放在我的营房。是我把营房借给工部,做临时仓库的。如果硬要栽赃一个扣留贪污木材的罪名,那就干脆安在我头上吧。反正有些人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他瞟了站在一旁的饶弥午,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这不是被禁足在府中的人吗?怎么也来这金殿之上撒野!看来,他饶家真是把圣旨当成一张废纸了。”
饶弥午面红耳赤,又无话可说。他此时才明白,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韦庄在陆望府邸中找到的那些所谓“证据”,反而成了陆望有功的证明。怪不得陆望如此轻易地就让柴朗把他带走,还主动要求入狱,去坐刑部的大牢。
而自己却在贺怀远的煽动下,闯入大牢,让贺怀远把陆望毒打一顿,结果被达勒的管家撞个正着,抓了现行。陆望伤痕累累,躺在担架上,进了金殿。饶弥午自己却已经无法逃脱,被朝云押着来到了养和殿。
这一切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进,而饶弥午就像一只瞎了眼的兔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劲地往下跳。饶弥午此时悔不当初,已经来不及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处可逃。
在上官无妄的怒斥之下,刘义豫也大为尴尬。上官无妄在军中根基深厚,刘义豫根本不敢轻易动他。
更何况,他借出了营房场地给工部,作为临时仓库,储存宫中营造要用的木材。这本是一件好事,是帮助刘义豫的。如果因为此事,反而要治罪,那以后谁还敢为刘义豫办事呢?
刘义豫此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说道,“上官将军,你误会了。朕根本没有要降罪的意思。当时签发那道搜查令,也只是因为饶士诠说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让刑部去搞清楚。谁知这个柴朗,居然自作主张,把陆望逮捕,押到了大牢里。”
“陆大人受到毒打,差点在大牢中送了命。这也是不小心的吗?”上官无妄冷冷地问道,“陛下,如此对待功臣,令人寒心。饶弥午这样的宵小之徒,违抗圣旨,不禁私自出府,还潜入大牢,唆使毒打大臣,却还逍遥发我。这样处置,恐怕天下人都不会服气!”
这已经是语带威胁了。上官无妄这番话,是逼着刘义豫表态,要对此事秉公处置,不能再偏袒饶氏家族。
“谁说他会逍遥法外了?”赤月淡淡地说道,“饶弥午抗旨外出,已经犯下重罪。更何况,还在被革职的情况下,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胁迫兵部尚书贺怀远,私自潜入刑部大牢,逼迫贺怀远拷打内阁大臣陆望。每一条,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本宫定会秉公处置。”
上官无妄罕见地赞同了赤月一次。他点点头,说道,“公主的命令,臣十分赞同。这样的人如果不惩治,就没有王法了,更没有天理了!”
“既然此事,因饶士诠告密而起,就把他一起召来吧。听听他有什么话说。”刘义豫捋了捋胡须,对赤月说道。赤月点了点头。殿中的内监便去传召饶士诠。
不久,饶士诠便匆忙赶到了养和殿。他一进殿中,只见自己的儿子饶弥午垂头丧气,一脸灰败地站在一旁。躺在担架上的,赫然正是陆望。而其他人也站在殿中,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刘义豫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所告发的陆望贪污木材一事,已经查明。那木材确实在他府中放过。不过,是作为因为工部仓库没有修缮,无法使用,所以借给工部作为临时场地。后来转运到了上官无妄的营房。现在,工部的那批木材,就放在上官无妄的营房中。”
“这。。”饶士诠瞠目结舌,没想到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居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之前的种种布局,都功亏一篑了。
他飞快思索着,问道,“工部原来就有仓库,而且拨了修缮费用,怎么还会因没有修缮而无法使用,要转移到陆望的府邸中存放?臣认为,有疑点。”
刘义豫皱着眉,向刘义恒问道,“有这回事吗?内阁已经拨了那笔修缮的款子?”
刘义恒看了看饶士诠,似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既然饶大人提到了那笔款子。那我只好在陛下面前直说了。那笔修缮款,在之前饶弥午做兵部尚书的时候,以兵部的名义,强行借走了,至今未还。听说,是用来修缮他自己的府邸后花园了。”
用工部修缮款,来修缮自己府邸的后花园!众人都惊叹于饶弥午的大胆。饶士诠喊道,“不可能!”
刘义恒缓缓说道,“陛下派内卫,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