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士诠听到刘义恒说出实情,脸上一片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良久说不出话来。折腾了半天,他们费尽心机要查的案子,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不但陆望完全无罪,反而有功于皇室。查到最后,居然牵扯出了饶弥午侵吞工部修缮款的案子。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惹了一身骚。饶弥午此时已经不敢抬起头来,只是浑身冰冷地站在一旁。饶士诠对他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个儿子,给他惹了太多的麻烦事。这次木材案,诬告不成,反而挖出了以前的罪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赤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对父子,说道,“饶大人,你就凭着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东西,就要诬陷一个一品大臣。这是不是太低级了?自己的儿子,顽劣不堪,你的家教真是太失败了。”
饶皇后也是饶士诠的亲生女儿。赤月如此指摘饶士诠家教恶劣,也是在打刘义豫的脸。只是,刘义豫也只是个“儿皇帝”而已,在赤月面前,更是不敢大声说话,哪里还敢有半点脾气。
既然他自己的告发已经落空,儿子贪污公布修缮款的事也被揭发,饶士诠真是无地自容。他只好羞愧地对赤月说道,“公主,老臣误听犬子之言,冤枉了陆大人,真是不应该。”
“一个不应该,就可以交待过去吗?”赤月指着躺在担架上的陆望,恨声说道,“饶弥午行凶,把陆望毒打成这样,让他差点在刑部大牢送了命。这笔账你要怎么算!本宫是不会因为你这国舅爷的身份,而轻饶了的。如果你们如此无法无天,倒不如你们自己来当皇帝!”
饶士诠听了大惊,连忙跪下磕头,口里不住说道,“公主,老臣绝无非分之想啊!”
“你嘴上这么说,私下里却把圣旨当废纸。饶弥午怎么会从府里逃窜出来的?他居然大摇大摆地进了刑部大牢,还胁迫兵部尚书。”赤月逼问道,怒不可遏。饶士诠私下向刘义豫告发,要栽赃陆望,已经让赤月不满。而饶弥午私逃,更是触怒她。
“老臣委实不知。”饶士诠还在负隅顽抗,分辩道,“臣只是被犬子的话所迷惑,一时糊涂,才向陛下告发,没想到冤枉了陆大人。老臣愿意在此向陆大人赔罪。至于犬子,今后一定严加看管,在他府邸前加派人手把守。老臣向陛下和公主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此事。”
“你向陆望赔罪是必须的。”赤月淡淡地说道,“至于饶弥午,没有今后了。”
“公主!”饶弥午绝望地喊道,老泪横流,颤颤巍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他苦苦哀求道,“请公主念在老臣年事已高,又只有这个犬子,网开一面吧。陛下,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幼弟,看在皇子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
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青砖上也沾上他额头的血迹。刘义豫似乎也有点心软,转头对赤月说道,“公主,这饶弥午确实是罪大恶极。不过,念在他与皇后有血亲,就饶他一命。其余事宜,听凭公主处置。”
赤月哼了一声,沉思半晌,说道,“陆望,你的意见呢?这次,你受伤最重,又被小人栽赃陷害。对这毒打陷害你的人,你想让本宫如何处置?”
陆望在担架上睁开眼睛,轻轻地张开了嘴唇。内监连忙凑了过去,听他说些什么。他喘着气,声音微弱地说道,“陛下,公主,臣只希望能有一段时间,在府中养伤,不受任何人打扰。如果不能得到静养,臣恐怕会落下终身的残疾。请主上哀悯。”
刘义豫和赤月都点了点头。刘义豫说道,“你这次被毒打,伤成这个样子,差点送了命。若不是达勒的管家及时赶到,去大牢提审你,恐怕我们已经见不到你了。你放心吧,准你在府中静养,暂时放下所有公务,也不用交接外客。就专心养病,直到彻底痊愈。”
“是啊,你就别考虑那些朝廷上的政务了。就在府中安心养病。本宫准许你免除一切外务打扰,就当休假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赤月对陆望既心疼又怜惜,听到他提出要在家中安心养病,也正中下怀,连忙准许。
“多谢陛下与公主。”陆望在担架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等咳嗽平息下来,陆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臣这条命,是两位主上赐予的。大恩大德,臣定当铭记于心。”
赤月也觉得很是欣慰。她问道,“只不过,对于饶氏父子,和柴朗,贺怀远一干人等,你想如何处置呢?”
众人听了,都暗自心惊。这陆望的圣眷真是太浓了。赤月公主居然想把处置权交到陆望的手里。虽然只是在问他的建议,但是可想而知,陆望的意见一定会被赤月公主采纳,作为处置他们的依据。
听到赤月出言询问,陆望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这次木材案,正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引诱饶弥午入套,从而将自己送入大牢,被毒打一顿,身负重伤,理所当然在家养病,获得了一段较长的离开众人视线的时间。
而且,饶弥午也因此被揭发出贪污工部修缮款之事,还同时背负了抗旨私逃、毒打重臣几项重罪。站在金殿之上的饶弥午,已经无处可逃,此次必定会受到重罚。
如果要处死饶士诠和饶弥午父子,现在做得到吗?陆望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在设计这个局之前,他就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思索过后,答案是不行。
原因很复杂。陆望评估了饶士诠目前的实力。他在朝中还有党羽,尚未一网打尽。虽然上次他利用关若飞的供状沉重打击了饶党,但饶士诠背后还有刘义豫的支持,仍然握有重权。
在身份上,他是饶皇后父亲。这次告发失败,也够不上死罪。要打倒他,刘义豫不会同意,还不到时候。至于赤月,也不会轻易答应处死饶士诠。
而饶弥午,是饶士诠独子。刚才饶士诠和刘义豫都曾经开口,为饶弥午求情。如果坚持要处死饶弥午,一定会激起饶士诠的拼死反抗,刘义豫也不愿意。赤月出于大局考虑,可能会妥协。所以,陆望决定,只能集中火力痛打饶弥午,但不能打死。
于是,他缓缓说道,“饶大人想必也是误听谗言,就不用追究了吧。至于饶弥午和柴朗,我对他从无私人恩怨,请陛下和公主秉公裁决。贺怀远曾经跟过我,这次也是受胁迫,我代他请求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