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的西域商人被五花大绑,押到了上官无咎的队伍中。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来,给关悦穿上。
关悦换上他的长袍,戴上他的袍子,再拿出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大胡子黏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西域人的样子。他的相貌本来就偏于五官深刻,这也是他被陆望选中,冒充西域商人的同伴的重要原因。
全部装扮好,关悦得意地看着玄千尺,刻意用生硬的大夏话讲道,“你看我。。现在像个商人吗?”玄千尺从西域商人手上扯下了七八个宝石戒指,一一戴在关悦的手上。
正好,关悦不不仅身材相貌像西域人,而且手指粗细也差不多。他戴上珠光宝气的戒指,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手,一副阔气商人的派头。
上官无咎让手下把西域商人严加看管,对关悦和玄千尺说道,“这次多亏了两位。轻而易举就将此人拿下。他拿来贩卖的乌摩叶也被我们收缴。”显然,他还并不知道,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就是陆望。
玄千尺说道,“我们要马上赶过去,在天乳寺四周布控。按照崔如意的计划,他晌午就会到天乳寺。”
“嗯,我马上让部队出发。”上官无咎按照刘允中的调度,提前在这里埋伏,等待着玄千尺和关悦把西域商人引过来。然后,他们包围这个西域商人,夺下乌摩叶,并将商人一起押解过去。
玄千尺此时也打扮成车夫模样,戴上帽子,穿上西域长袍,再贴上一副大胡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副眼睛。他把西域商人乘坐的马车拖了出来,自己跳上座位,熟练地挥鞭催马,喝道,“驾!驾!”
那马在玄千尺的手下倒也十分听话,昂首阔步,向前奔驰,配合得十分默契。坐在车内乔装商人的关悦笑道,“玄都督,你的威名,我们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你连驾车都如此老练,让我们自愧不如。难怪关将军平日里总教训我,说我不长进呢。”
听了关悦的称赞,玄千尺并未飘飘然,而是谦虚地说道,“这都是一些雕虫小技。你们将军是爱护你,所以对你要求高。譬如说我,有时候事情没做好,也是要挨先生的训斥的。今天的行动,你可是关键人物。成败在此一举。先生对你也寄予厚望。”
关悦知道,他指的先生,就是那个幕后高人东风先生。今天的行动,都是他一手策划。玄千尺和关悦这支小分队,拿着锦瑟偷出的玉佩,乔装成崔如意的家丁,在半路拦截西域商人。
他们把西域商人引向岔路,然后与埋伏的上官无咎部队会合,将商人制服,擒获乌摩叶。然后,关悦和玄千尺,将改扮成西域商人和车夫,去天乳寺交与崔如意接头交易。而上官无咎则带着部队,与关若飞的飞虎军会合,在天乳寺附近包围埋伏。
在玄千尺和关悦正在从路上向天乳寺赶来的时候,刘允中也陪着刘义谦,坐在前往天乳寺的马车上。
三日前,刘允中到宫中拜见,声称自己梦见了亡母懿妃,要求在冬至日给她做斋打醮,而且地点就在天乳寺。
刘义谦听了,震惊不已。因为刘允中说出了多年前他与懿妃的一段私密之事,让刘义谦不得不相信,真的是懿妃的亡魂前来托梦。
那时,懿妃刚刚生下刘允中不久,刘义谦高兴地在她宫中的杏花树树下,埋下了一坛酒。他对懿妃说,等到刘允中行冠礼之时,再开坛饮酒庆祝。
此事只有他与懿妃两人知晓,而他自己也并未对别人讲过。刘允中还在襁褓之中,懿妃便已经过世,那刘允中本人更是无从知晓。刘义谦认为,唯一的解释,便是懿妃真的显灵于刘允中的梦中了。
刘义谦只能答应刘允中,在冬至的晌午,来到天乳寺,为懿妃做斋打醮。而刘允中看来也颇为懂事,同时请求刘义谦私下微服出行,只带内卫前来。否则,如果大张旗鼓,让贵妃崔如心知道了,少不得要大闹一场,给刘义谦平添许多烦恼。
想到这个早逝的贵妃懿妃,刘义谦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二十多年前,宫中那段隐秘的往事,至今想起来,还隐隐渗透出血腥的味道。
在那个深夜,那个在禁军围捕中深受重伤的男子,死在了血泊中。禁军在懿妃的宫中发现了他的行迹,他武功高强,以一敌多,连禁军高手也被他逼得连连败退。
刘义谦闻讯赶来,以为他要劫持懿妃。没想到,看到的就是懿妃流着泪为他求情。平日里对刘义谦不冷不热的懿妃,如此高傲而又端庄的女子,却跪在宫殿冰冷的青石砖上,向刘义谦叩头求饶,哭着让刘义谦遣散禁军,放他一条生路。
那个男子却笑着摇头,喊着懿妃的闺名,“杏娘,别求他。我不想见你哭。”这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用手揩去了懿妃脸上的泪水,按在她的樱唇上,带着无限怜惜。
刘义谦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不是刺客。他与懿妃有私情!愤怒让刘义谦双眼血红,怒气胀满了胸襟。他咆哮道,“来人呀,把这个刺客杀了!杀了他!”
懿妃绝望地尖叫着,捂着脸,扑在这个已经身受重伤的男子身上。她想用自己娇弱的身躯,阻挡那些会射向他的利剑。
在刘义谦的号令下,禁军士兵一拥而上,把懿妃拖开。无数利剑飞向那个男子。他满脸血污,最后回头看了懿妃一眼,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冲向屋顶,脱离了禁军的视线。
禁军最后找到他时,是在一个小院子之内。隔壁就是大臣的值宿房。那个男子已经死去,浑身冰冷。
刘义谦故意把懿妃带到了这个男子的尸体面前,让她看一看他的惨相。懿妃尖叫着,对刘义谦又抓又挠,将所有的首饰都扔到了地上。她大受刺激,被抬了回去。
从此之后,懿妃就再也没有对刘义谦说过一个字。直到,她死亡的那天,刘义谦见到的,也只是她冰冷的遗体。那双优美的嘴唇,再也不会开口了。
她要做斋打醮,也不会来找自己的。刘义谦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杏娘,你还是那么倔强。你就不肯跟我说话了吗?”
听见刘义谦喃喃自语,刘允中吃了一惊。从刘义谦听到懿妃托梦一说的反应来看,刘允中觉得,自己母亲身上,似乎掩着重重迷雾。就算对自己视若己出的淑妃江一苇,也没有完全把实情说出。刘义谦的失态,更让他肯定了这一点。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一天真相大白。今天这一场斋醮,也是自己的一片孝心。母妃,你的儿子,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