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马,夹着西域商人的马车在中间,向另外一条岔路走去。西域商人,离开天乳寺,也越来越远了。
西域商人的车夫也是异域人士,对这一带并不十分熟悉。一开始,他见着岔路口有两个人拦路,心里有些发慌。后来,玄千尺拿出了崔如意的随身玉佩,又说出了他们之间交易的内幕情况,让西域商人信任了这两个崔府的家丁。车夫也便老老实实跟在玄千尺的马后面。
此时,走了一阵子,只见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僻,四处不见人烟,都是枯枝败叶,或是荒草在厚厚的积雪之下,露出茎杆。
车夫又开始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稍微放慢了速度,大声问道,“喂,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这里都是荒郊,连个村子民居也看不见。”
玄千尺只是骑马不疾不徐地在前头带路,对车夫的问话,似乎充耳不闻。车夫气恼至极,在空中扬了扬马鞭,又大声喊了一通,还夹杂了一些叽里咕噜的西域话,大概也是在咒骂玄千尺。
其实,玄千尺也听见了车夫的质问。只是,他不大愿意搭理这个西域车夫,以免节外生枝。
听见挥鞭的声音,知道他有些气急败坏了,玄千尺便回过头,大声说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我们相爷不在天乳寺交易,要改在别的地方,就是不想人多嘴杂,所以要改在僻静的地方。你却还想要去那种村子里人多热闹之处,这不是糊涂至极吗!”
听了这番回答,西域车夫一时语塞,也想不出话来反驳他。他只好挠着头,嘴里叽里咕噜地抱怨着。
那个商人倒还见得一些世面。他卖的这个乌摩叶,在他们国内本来就是违禁的东西。可以说,他干的是杀头的买卖。这样的生意,做起来自然是偷偷摸摸,不会往热闹的地方钻了。
见自己的车夫与玄千尺吵嘴,商人便掀开车帘,大声呵斥道,“不准多事!我们只管做生意,至于买主要在哪里交易,是他的事情。”
他也是狡猾而精明的主。乌摩叶卖价奇高,他便奇货可居,一点一点放货。每次交易,只肯卖崔如意一片叶子。而且,货源不在他自己身边。崔如意要买货时,他便通过自己的渠道去备货。
这样,就算崔如意起了歹心,想要加害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杀了他,就等于崔如意把乌摩叶的供应也切断了。所以,他断定崔如意不敢对他下手。这并不是崔如意对西域商人心慈手软,而是追逐利益的人性而已。
西域商人有十足的自信,认为崔如意最多就是胆小怕被人发现,所以要避人耳目,临时改变一个更僻静的交易地点。所以,对玄千尺把他们往荒僻之处带,他也没有多起疑心。
听见主人这样训斥,车夫只好悻悻地住了嘴,继续挥鞭跟着玄千尺赶路。只是,他也偷偷把弯刀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座位旁。对这个教训他的玄千尺,他憋了一肚子火。他下定主意,等到了地方,他就要找个机会,把这个骄傲的仆人给宰了,以报侮辱之仇。
车夫的这个行动,被骑马跟在马车后门的关悦,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气得面孔扭曲的车夫。这一点小动作,也让关悦提前锁定了他,作为重点解决的对象。
又走了一段路,远远地似乎望见了一块平地。车夫松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这大概就是新的交易地点了。这个西蜀的相爷,真是鬼鬼祟祟,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交易。
西域商人掀开车帘,也看见了那块平地。随着车越驶越近,有一个人影,站在那平地中央,向他们挥手。看身材,似乎颇像崔如意。在那块平地的四周,是一圈高高突起的土堆,上面覆盖了厚厚的积雪。
“那就是崔相爷了吧!”西域商人高兴地说道,“总算到了地方了。”车夫也加快了挥鞭赶马,大声问道,“下一次还是在这里交易吗?这可比天乳寺远多了。真是的,选了这么个鬼地方!”
“下一次?”玄千尺冷冷哼道,“没有下一次了。”
车驶进了平地,西域商人猛然一惊,车夫也勒住了缰绳。没有下一次?商人看见眼前的景象,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这块平地,是一块被高高的土堆围起来的半圆形场地,土质松软,明显是刚刚平整开掘过的。在平地背后,是一个湖泊。这是一条“断头路”!这块平地,显然是被精心选择过的“围猎场”。猎物一旦进了这里,就如同钻进了笼子。只要把来路切断,便无处可逃。
而被围捕的“猎物”,当然就是西域商人,和他的车夫!商人脸色煞白,他已经看清了,那个站在平底中央挥手的人,并不是崔如意,而是一个相貌威武的男子。他脱下了罩在外面的披风,露出了全副铠甲,神情冷峻地看着他们。
车夫已经全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拿起座位旁的弯刀,“噌”的一声跳下车来,向玄千尺的马匹前蹄看砍去。这是典型的西域刀法,通过砍倒马匹,来制服敌人。这种刀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对玄千尺来说,这简直就是小孩把戏。
不过,还没等玄千尺出手,一柄飞镖就从车夫背后飞过来,闪电一般射进了他的后背。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口吐鲜血,两眼圆睁,倒在了地上。关悦从马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被自己射杀的车夫,把在车上瑟瑟发抖的西域商人拖了下来。
这时,那请穿着铠甲的男子挥了挥手,大喝一声,“出列!”突然从土堆后冒出了一大批穿着铠甲的士兵,手持刀剑,迅速把马车包围起来。关悦把那个西域商人交到了一个军官手里。很快,他就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那名下令的男子面前。
玄千尺立即大踏步跨上马车,搜出了那个装着乌摩叶而盒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西域商人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货品”被玄千尺抢走,欲哭无泪。他全身颤抖,抖抖瑟瑟地指着玄千尺,恍然大悟,“你们。。不是崔如意的人。”
“当然不是。”那名在平地中央指挥的男子镇定自若地说道。军官给了西域商人一巴掌,向那名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将军,这个贼人已经擒住了。”
西域商人见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都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衫,突然醒悟过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们。。是红衫军?”
那名男子庄严地说道,“没错,我就是上官无咎。”
红衫军首领上官无咎!西域商人如闻天雷,内心恐惧,两眼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