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允中的话,刘义谦呆若木鸡,愣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儿子,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刘义谦脸上肌肉抖动着,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允中,连你也。。”
成大事者不会被感情所连累,不会被情绪所动摇。刘允中看着刘义谦有些花白的头发,眼神却异常坚定。“父皇,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他看着悠远的天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允中,我待你不薄,你这是为什么?”朝云和玄百里乔装改扮的知客和监院,并没有像崔如意一样,用匕首劫持他,而是一左一右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倒在地上的崔如意哈哈大笑。他翻着白眼,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刘义谦,你也有今天。看到了吧,你自己的儿子都反对你,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以为形势一片大好呢?其实你是人人喊打,比我好不了多少。”
“你给我闭嘴!”刘义谦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他一向刚愎自用,只愿意听好话,不愿意听逆耳之言。只要有人敢说些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他便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惩罚。轻则随意打骂,重则任意杀害。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敢对他进谏,他成了真正的“孤君”。
在儿子中,最为出众的刘允中,却遭到了他的猜疑和打压。虽然刘允中英武仁爱,却面临着只用不赏的尴尬处境。在崔如意的挑拨下,刘义谦甚至动了要剥夺他的兵权的念头。为了自保,更为了真正实现自己的信仰,保护自己的人民,打倒刘义谦,成了刘允中唯一的选择。只有跨过了这座大山,他才能真正得偿所愿。
“父皇,他说的没错。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刘允中定定地看着陷入狂乱的刘义谦,沉痛地说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父子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话,是在什么时候吗?你还记得,上一次你能够听到大臣的直谏,是什么时候吗?”
刘义谦仔细回想,和刘允中像父子一样亲密地聊天,似乎一次也没有。大臣的犯颜直谏,在他杀了一大批忠直的大臣之后,也逐渐绝迹。在他的高压之下,朝廷上一片死寂,只被谄媚之徒把持着。
刘允中冷笑道,“你只以为是没有人敢再反对你了,却不知道,你已经犯了众怒。有良心的大臣,都寒了心,百姓都寒了心。我,更是寒了心。”
“不,不,不是我的错。”刘义谦不甘心地摇着头,无力地辩解着。他一生只为自己而活,哪里管别人的死活。让他承认自己错了,就是意味着过去多年统治的失败。在他看来,宁可他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他。
如此执迷不悟,让打扮成“了尘”的陆望也不禁摇头。刘义谦看不清脚下的深渊,还为自己站在高处而自我感觉良好。这也注定了,他将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狡辩也让刘允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多年来的委屈、愤怒与痛苦都一齐喷涌而出。
刘允中双眼充血,嘶吼道,“这些年来,大夏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他们吃糠咽菜,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随时都可能倒在沟壑中,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西蜀的百姓,何尝享受到一点安乐!他们被鞭笞着,做着苦工,被榨尽最后一滴血,供你们享乐。”
刘义谦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皇子,怎么能为这些贱民说话!他们生来,就是被奴役的。被贵人驱使,是他们生而为人的使命。这就像猫一定要吃老鼠一样,是上天定的。就是他们死了,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稻草,灰飞烟灭,不足为道。”
“贱民?”刘允中扬着眉毛,冷冷地问道。“在你眼里,他们是贱民。在我心里,他们是我大夏的主人翁,是我的子民。我决不允许,我的人民活的如此悲惨,毫无尊严。我要让他们昂首挺胸地活着,安乐富足,每一寸阳光,都照在这片土地上。这才是我的大夏,这才是我的人民!”
“你疯了!”刘义谦目瞪口呆地听着刘义谦这一番慷慨陈词。这个看似顺从的皇子,原来竟然一脑袋大逆不道的思想。“这都是邪说!你居然说那些贱民是主人!一个皇子,居然把那些臭烘烘的贱民与自己相提并论。当初,我早就该把你掐死,不该让你生下来!”
“很可惜,已经晚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了尘”,此时淡淡地说道,“二殿下是天命所归。因为他心里有大夏的子民。你,早就被上天抛弃了。”
“上天?”刘义谦仰面大笑,眼神有些疯狂。“我就是上天。朕即国家。我的命令,就是上天的意志。从哪里又跑出来一个上天?老秃驴,我看就是你的歪理邪说,才让刘允中受到了毒害。”
“了尘”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不是真正的了尘大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却知道,民心即是天命。顺民心者,得天命。让人民安乐的人,必定得天下。这就是为追随二殿下的原因。”
两人心心相通,这让刘允中欣喜不已。小望,为就知道,我们彼此都做了正确的选择。谢谢你,小望。他深深看了陆望一眼,对刘义谦说道,“这是我的挚友。今天,让你到天乳寺来,也是他的主意。”
刘义谦仔细打量着“了尘”,却没有认出,这就是曾经的吏部尚书陆显的爱子,那个曾被赞为陆家玉树的陆望。
“了尘”对刘允中点了点头,说道,“二殿下,对他摊牌吧。”
与此同时,刘义谦一扬手,内卫突然拿出弓弩,齐刷刷对准了刘允中和“了尘”。刘义谦冷笑道,“刘允中,你快放了我,否则,就让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事已至此,父子已经彻底翻脸,刘允中也不会对他心软了。他缓缓抬起手,下令道,“飞虎军,红衫军,就位!”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空旷的天乳寺内,突然出现了万千士兵,都全副盔甲,旌旗招展,帽盔上的红缨随风飞扬。两匹骏马向队伍的前列疾速飞奔而来,停在刘允中面前。
关若飞和上官无咎跳下马,向刘允中恭敬地行礼,“二殿下,末将悉听尊命。”
刘义谦带来的内卫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训练有素的飞虎军和红衫军制服,收缴了弓弩和器械。惊慌失措的内卫,被扒下了外衣,抱头蹲在寒风中。飞虎军的精兵,将他们看管起来。
大势已去!刘义谦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