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一行正在西蜀回京都的路上,快马奔驰。现在已经是残冬,路上还有些未融化的冰雪。比起当时从京都入蜀,已经是好走多了。在他们正在赶路时,大夏京都也已经暗流汹涌。
西蜀巨变的消息,传到京都时,无异于一阵惊雷,在形形色色的权贵高官中,引起了剧烈的震动。刘允中英姿勃发,是天纵之材,早在当皇子时,就已经赢得朝野上下的交口称赞,口碑极佳。
如果他当年就能接替刘义谦的大位,掌管大夏,也许刘义豫就根本没有机会,能够登上大夏皇位的宝座了。
很多归附刘义豫的大臣,是因为对刘义谦彻底绝望,才转投刘义豫。但刘允中被立为太子,实质上控制了西蜀,成为“西蜀王”,这就彻底改变了两方形势。
这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而不再愿意被捆绑在刘义豫的这艘破船上。毕竟,刘义豫和狄人的倒行逆施,让很多人看到,这艘船,正在漏水,也许将有沉没的一天。
正如陆望所预料的那样,刘允中一旦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将会让大夏朝廷中许多人蠢蠢欲动,对刘义豫更加怀有异心,想要暗中投奔刘允中。这对陆望在大夏朝廷中发展自己的势力,非常有利。
大夏民间更是一片欢腾,只是不敢公开庆祝罢了。刘义谦荒淫昏庸,丢掉了江山,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但刘允中却是备受拥戴,在百姓中威信高,被公认为是最为仁爱智勇的皇子。刘允中的西蜀政权,更是人心所向,备受期待。
刘义谦和刘义豫,正像两个烂柿子,让人同样皱眉掩鼻。老鼠和臭虫,并没有谁更受欢迎。而刘允中,却是一颗鲜亮健康的果实,芬芳馨香扑鼻。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懂得分辨,愿意跟随刘允中,而不是同样烂到骨子里的刘义谦和刘义豫。
惊惶的饶士诠,也从秦若愚那里得到了刘允中夺位成功的消息。在崔如意兄妹伏法之后,秦若愚失去了重要的靠山,只能依靠饶士诠了。
刘允中故意留下秦若愚,让他作为饶士诠的“暗桩”,被严密地监控起来。他发出的每一封“密信”,都经过了刘允中房门的审核。只有秦若愚自己还浑然不觉,自以为精明强干,躲过了刘允中的眼睛。
从秦若愚的密信中,饶士诠嗅出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刘允中这次能够一举击败崔如意和刘义谦,有一个重要人物在身边出谋划策。据秦若愚在信上称,那个谋士,被称为“东风先生”。
东风先生?饶士诠似乎从未听取这个名字。能策划刘允中夺位,如此大手笔,一定不是个凡俗之辈。但这个“东风先生”似乎之前还是默默无闻。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样的狡猾老辣,这样的诡计多端,这样的神秘莫测!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一种被对手看透,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感觉!饶士诠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想知道这种焦躁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好像被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东风先生”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庞浮上了脑海。是他?难道是他?饶士诠忽然为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而吃惊。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应该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府邸中养病,甚至都爬不起来。西蜀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他怎么可能分身到西蜀呢!
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一直在饶士诠的脑海中萦绕。他的确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从刘允中这次在天乳寺的行动中,他隐隐感到了自己那个老对手的身影。
这个“东风先生”十分可怕。以此人的心机、胆识与谋略,如果真的是刘允中的心腹谋士,那对大夏,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既然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东风先生”的资料,那是不是可以先怀疑,那个不可能怀疑的人呢?
在多年的朝廷斗争中,饶士诠早已经练就了一身大胆而冷酷的心术。他眯着眼睛,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把管家叫来,问道,“最近,陆望的府邸那儿,有什么动静吗?”
管家回想了一会儿,谨慎地说道,“那边比较平静,没什么人出入。只是兵部尚书贺怀远,在他府里主持大局。也没见陆望出来过。他们府里,一直都是大门紧闭,连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没有安排人混进去吗?”饶士诠皱着眉问道。
管家苦着脸说道,“之前大爷让人打扮成卖画的文士混入陆府,后来反而被陆望算计,落得发配碎叶湖。现在谁还敢往陆望的府邸中混?他如此精明的人,怕是没有抓着他的把柄,反而把自己赔进去。而且他们府里又看守地极严密,竟守得铁桶似的,像个监牢。”
之前饶弥午自作聪明,派人混进陆府,结果一早已被陆望识破,将计就计,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也被发配碎叶湖。饶弥午一走,饶士诠也急剧衰老下去。提起此事,又让他对陆望多了几分憎恨。
“像个监牢?”饶士诠冷笑道,“你见过几个人是如此养病的?这冬天都快过去了,他还是缩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外人也见不着他一面。我看,这里面有鬼。”
“相爷的意思,这陆望根本就不在府中?”管家也吃了一惊。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陆望就肯定在谋划一件大事,否则,不会离开如此之久。
饶士诠若有所思,阴阴地说道,“我怀疑,那个给刘允中出谋划策的谋士,所谓的东风先生,就是陆望。”
这真是个惊天猜测。管家不禁吓得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道,“相爷是说,这个陆望。。竟然装病。。去西蜀帮刘允中夺位!”
“如果陆望不在府中,那这就是最大的可能性。”饶士诠点头说道,“陆望狡诈多端,很有可能是故意装病,骗过众人的眼目,暗中溜到西蜀活动。刘允中夺位的那场天乳寺之变,很像是他的杰作。”
“那。。相爷,我们是要去告发他吗?”管家抖抖索索地问道。
“这回不可莽撞了。”饶士诠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次告发他贪污宫中木材,反倒让他反咬我们一开口,还连累弥午被流放碎叶湖。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我们出手。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们没有拿万全的证据,不能再轻易动手了。”
“可是我们很难派人混进去啊!”管家挠头,感到很难办。
“我亲自去,探一探他的底细。”饶士诠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