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进还在回京的路上,便接到了刘义豫的急召,要他十日内赶回京都。他问了驿使,知道铁矿石坠江的奏报,已经到了刘义豫手里。他大为震怒,所以急召艾进,要问个究竟。
他不敢怠慢,日夜兼程,急如星火地赶往京都。铁矿石不见踪影,刘义豫已经十分恼怒,他如果再延期到京,恐怕刘义豫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在路上紧赶慢赶,艾进到京都时,已经是灰头土脸,极为狼狈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见饶士诠,就已经被内监带到了御书房,去见刘义豫。
看着脸色铁青的刘义豫,艾进身子有些哆嗦,不敢言语,只是跪下叩头。他拖着长长的调子,哭着道,“陛下,臣该死!押运的铁矿石,意外摔落悬崖,无法打捞了。”
刘义豫的面前,展开着艾进的那本奏报。他已经把这本奏报读了十来遍,每读一遍,就多了一份怒气。
他呵斥道,“朕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办差的?早知道,还不如让贺怀远去办,总不会弄成这个鬼样子。连一片铁矿石,都没有给朕剩下。你这个败家的东西!”
在艾进的这份奏报到达京都以后,从云州来的另一份奏报,让刘义豫的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这是管朝升的一份八百里加急奏报。
他在奏报中称,那个新发掘的云州铁矿,发生了坍塌事件,整座矿山崩塌,采掘场也被堵住,道路断绝,根本无法重新进入矿场。要重新疏通,再次开掘,已经是遥遥无期。
陆望和贺怀远的密报,也同时到了刘义豫的案上。陆望声称,云州铁矿确实发生了大型的突发事故,现在已经被紧急封存。贺怀远还报告说,调动了当地守军和官兵,也无法重新打开矿场。
这就意味着,艾进这次押运的大批铁矿石,是大夏能够从这个储量巨大的铁矿中,获取的唯一一批出产的矿石。等到下一次能重新开掘,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这一次,刘义豫损失巨大。对于兵器不足和财赋短缺的大夏朝廷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艾进看着暴怒的刘义豫,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哀嚎道,“陛下,臣也没有想到,云州的天气竟然如此多变。出发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便遇上了暴雨。山里发生了滑坡,巨石滚落下来,把道路都砸毁了。那些装着铁矿石的大车,纷纷滑落到悬崖下。”
按照艾进的说法,这纯粹是一场意外事故。因为暴雨淋漓,山体滑坡,巨石滚落,大车掉下悬崖,矿石也难寻踪影,全部损失在湍急的江水中。
刘义豫却越想越疑心。好好的大路不走,艾进为什么要钻进山道去押运?难道他不知道当地天气变化无常,可能有暴雨吗?如此重要的押运,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急着从山道上押运?
一个又一个疑问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他冷冷地看着嚎啕大哭的艾进,心里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无能的户部尚书。这时候,他对自己任命艾进为户部尚书,感到了一丝后悔。李念真比他能干得多。饶士诠推荐这个饭桶,大概也是存着私心的。如今却把刘义豫给坑惨了。
“你为什么不走官道押运?”刘义豫的脸冷若冰霜,写满了对艾进的不信任。
艾进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官道之前也被暴雨冲毁了。有几个路段被堵住,马车无法通过。臣。。急着完成押运任务,不敢拖延,所以,就该走山间的道路。本来向着,可以抄近路,早点把铁矿石运到兵工厂。没想到。。”
“蠢才!”刘义豫气得青筋直爆,“你没想过如果在山道上遇暴雨,是什么后果吗?”
艾进本来就是一派胡扯。他根本没有押运铁矿石经过山道,更没有遇上暴雨。那个山体滑坡的事故现场,也是贺怀远伪装的。现在,面对刘义豫咄咄逼人的质问,他有点慌了神。
“这个。。臣也是一时心急,没想到这么多啊!”艾进突然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痕,“臣当时也是受了重伤,卧床休养了很多天啊!”
看着这个无能的臣子无话可答,居然开始卖惨,刘义豫忍无可忍,挥了挥袖子,吼道,“让他滚!”
艾进倒是自觉,知道刘义豫正在气头上,自己不能留下来触他霉头,便连忙站起身来,一溜烟跑了。他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刘义豫会放他一马。
很快,陆望也回到了京都。在拜见刘义豫时,刘义豫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云州铁矿石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进说那天被暴雨冲毁山道,所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事故。”
陆望低头沉吟一番,缓缓说道,“陛下,我当日正在云州城内收取赋税。不过,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那日的事情,很不寻常。”
听到此事另有玄机,刘义豫坐直了身子,凑近陆望,问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艾进虽然是饶士诠推荐的人,但朕并不偏袒着他。如果此事另外有鬼,不管是谁,朕都会一查到底。”
一查到底?陆望在心中冷笑,面上做出一副有些踌躇的样子,说道,“艾大人是那天夜里,偷偷带着车队出了云州城的。我们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同在云州办差,他也该知会我们一声。谁料想,他竟然连云州刺史管朝升,都没有告诉。”
“他是偷偷走的?”刘义豫大惊失色,嗅出了这里头的古怪气息。这并不是在敌国,而是大夏云州境内。艾进有什么理由,要连夜带车队出城呢?
陆望点点头,说道,“我们直到第二日,才发现艾大人已经不见了。特派押运铁矿石的官兵也已经调动走了。古怪的是,次日,他们又回来了。只是,装载铁矿石的大车不见了。只是听艾大人说,他们在路上遇上了事故,所以车毁了,押运的铁矿石也丢了。”
看来,这些都是艾进的一面之词。连同在云州的陆望等人,也没有亲眼见证那场所谓的事故。刘义豫铁青着脸,问道,“那日,云州的官道是否被暴雨冲毁了?”
“倒确实是有暴雨,把官道冲毁了好些路段。”陆望回忆道,“只是,是云州到建康的官道。不过,从城内押运铁矿石到城外的兵工厂,走的并不是这一条官道。”
什么?刘义豫瞪大了眼睛,胡须气得发抖。艾进故意隐瞒了这个事实。他追问道,“艾进应该直接从城外的铁矿出发,押运到城郊的兵工厂。他为什么把铁矿石又拉到了城内?”
“这。。”陆望犹疑道,“他没有去兵工厂,而是把铁矿石运到了云州军火库,暂时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