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见了这金元宝,在底部居然有“康州官库”的印记,不由得吃了一惊。她拽着那金元宝,盯着于老六,问道,“老六,你居然能在云州捡到这东西,莫不是在耍我吧!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这不就是金元宝嘛!”于老六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家住在云州城郊,日日都要进城,干些小营生。那日挑菜去卖,起了个大早。正低着头赶路时,却觉得脚下踢到了一块东西。
这是在城郊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绿树成荫。于老六正要骂娘,便低头看去。原来是一袋包扎好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却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起了好奇心,便放下菜担,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布袋里头,又是一层云锦,刺绣精美,上面还绣着几个于老六不认识的文字。于老六是贫户出身,大字不识,也懒得计较写些什么。好奇地打开那层云锦,里面的东西却差点晃瞎了于老六的眼睛。原来,都是一个个金黄的元宝,码在一起,发出黄澄澄的光芒。
“呵!”于老六伸出舌头,发出惊叹的叫声。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了!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在他这个贫无寸缕的人身上。一大袋金元宝,就这样躺在路上,等着他来捡。这下可好,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还卖什么菜啊!
往四周谨慎地瞧了瞧,四下无人,一片空寂,于老六立即将金元宝放进布袋,急急忙忙地扔进菜担里。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菜叶盖在上头,把装着元宝的布袋掩盖住,不让人瞧出端倪。他的心脏如擂鼓般地跳个不停,慌里慌张地挑起菜担就走。
从天而降这样一注横财,于老六便也不再进城卖菜。然而,他毕竟是个贫苦人出身,生怕别人知道他暴得大财,起了歹心,仍旧装作卖菜汉的样子,在城中游荡。
既然手里有了钱,他便想成个家,寻个女人过日子。思来想去,还是少年时与他曾经相好的柳莺最让他难忘。心中念念不忘,他便肯下力气打听,居然被他探听到了柳莺的消息。
据说柳莺曾经在勾栏之中厮混,后来忽然发迹,手头有了钱,从烟花巷中赎身,到了京都顶级的歌舞坊暖红轩,做了一名舞姬。
于是,于老六便一路打听,一路寻来,到了暖红轩打探柳莺的消息。他用了些散碎银子,向看门的打听,果然有了回音。如今,他找到了柳莺,就是想与她重温旧梦,双宿双飞。
看着眼前的柳莺,杏眼桃腮,肌肤白嫩,身材妖娆,还是当年印象中的那个美人。柳莺走南闯北了一阵,更添风情。
于老六看得眼睛发直,咽下了口水,呆呆地看着她。他一心想让柳莺跟了他,离开这暖红轩,俩个做一对夫妻,自由自在。俗话说,钱是人的胆。
他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便也也有了胆气。他把这些金元宝都在柳莺面前亮了出来,想把她给说动,遂了自己的心愿。
只是,这柳莺当初也是因为吃不了苦,便沦落风尘。她过惯了这样的日子,钱来的容易。最近又被刑部尚书柴朗看中,收为外室,藏在这暖红轩中。她眼里见过的钱,早已经是大把大把了。于老六这一袋子金元宝,她还未必放在眼里。
至于于老六想要与她双宿双飞,那更是痴心妄想了。柳莺目下攀上了柴朗,指望着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要是来日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她还有机会登堂入室,扶为偏房,甚至跟着受封呢!
做着这样的美梦,柳莺哪里会看得上以前的相好于老六!他只是个卖菜汉而已!她宁可做有权有势的柴朗的姘头,也不肯跟着这个只有一袋金元宝的卖菜汉。那一袋金元宝,满足不了柳莺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渴求。
然而,这袋金元宝,可是大有玄机。柳莺虽然没有一丁点儿要跟着于老六去的意思,但对这镌刻着康州官库印记的金元宝,确实格外留心。
“莺儿,你跟我一起走吧。”于老六捧着那袋元宝,激动地说道。“我会对你好的。有了这些元宝,我们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我也不用去卖菜了,你更不用在这里卖笑了。我们以后生个大胖小子,让他给我们养老送终。”
衣食无忧?柳莺在心中冷笑。她要的,可不只是衣食无忧而已。人心不足蛇吞象。虚荣的女人的贪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于老六的妄想,她当然不肯答应。然而,他带来的金元宝颇为可疑。这段时间,暖红轩中也沸沸扬扬地传着云州铁矿石案的消息。也许,这个呆头呆脑的于老六,正是在无意中撞破了铁矿石案的一角呢!
否则,怎么康州官库的银子,居然在云州城外的僻静处被捡到。其中必然有鬼。柳莺想起自己的姘头柴朗是刑部尚书,又是饶士诠的嫡系人马。如果自己把这个消息,向柴朗告密,兴许有些好处呢。
她是一惯在风月场中待惯的人,对着于老六,更是故意露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六哥,你现在可好,发了财呢,还能不忘妹子。来,我敬你一杯。”柳莺抬起手腕,便给于老六慢慢地斟上了一大杯酒。
见柳莺殷勤劝酒,于老六早已经是目摇心醉,哪里找架得住!在柳莺一杯又一杯的猛灌之下,于老六很快便酩酊大醉,像一坛烂泥似的,倒在桌子旁。
把于老六放倒之后,柳莺把那袋金元宝取出一个,偷偷藏在了自己床铺下的暗格里。红日逐渐西沉,于老六缓缓醒转,也并没有留意自己的钱袋中,少了一个金元宝。
柳莺给他斟了一杯醒酒茶,缓缓说道,“六哥,你既然有了钱,我跟着你过日子,也不会受累。只是,我在这暖红轩中亦非一日,还有些账目要与管事的结清。这总是需要些时日。这样吧,你等我的消息,改日再来。我们仔细合计,以作将来的长久之计。”
听见柳莺应允了,于老六激动地直打哆嗦。“莺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去后和你在一起,等几天算什么。”
在于老六踉踉跄跄地离去之后,柳莺唤来了贴身丫鬟。“你赶快去找柴老爷,让他晚上务必过来一趟。我有要紧的事情,和柴老爷说。”
丫鬟迟疑地问道,“如果柴老爷问起来,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该怎么答呢?”
“蠢东西!”柳莺不耐烦地说道,“你只要告诉柴老爷,是和云州那桩大案子有关的,他必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