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之事已经落下帷幕,朝中局势也大为逆转。柴朗虽然曾经自以为抓住了云州案的马脚,却最终无功而返。饶士诠更是心中焦躁。环顾朝野,陆望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他能够下手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搬出来,救一救目前危险的局势了。
“女儿,你一定要出手了。”饶士诠坐在饶皇后的寝宫,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似乎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大半。自从饶弥午被发配到碎叶湖做苦役之后,饶士诠日日不得安寝,担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厦,将会一步步走向瓦解。
饶皇后也知道,现在饶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兵部、户部都落在了陆望的人手上,贺怀远是公认的陆望亲信,李念真也是陆望的“亲家”,在内阁的李琉璃也是陆望的同盟,与饶士诠早就因为饶弥午大婚的事公然翻脸了。
礼部尚书宗立文与工部尚书刘义恒实际上也是陆望阵营的人,只是看起来表面上保持中立而已。只有刑部和吏部在饶士诠手上,没有被陆望抢走。但是,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恐怕这两个关键部门也很难一直牢牢地握在手上。
“爹,难道就不能和陆望讲和吗?”饶皇后皱着眉头,对此也感到头疼。饶家毕竟是她的后盾。她能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坐稳,也很大程度是得力于娘家的雄厚实力。
如果饶家倒台了,她后台空虚,位子也会不稳。虽然与刘义豫生育了皇子,但是天威难测,如果饶家受到重创,甚至倒台,她这个皇后也就是坐在火上烤了。现在刘义豫对她也日益冷淡,如果要出头为饶家争取,她自己也要冒一定的风险。
饶士诠黑着脸,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和陆望势不两立。女儿,你要明白,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现在他步步紧逼,朝廷六部,只要吏部和刑部我们还要影响力,其它四部,我们已经插不上手了。前段时间,借着云州案,连户部也失去了。”
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一直都是饶士诠的自留地。在艾进离奇暴毙之后,刘义豫和赤月对饶士诠已经失去了耐性,没有再让他插手户部,而是让李念真执掌户部。这等于是让陆望的手牢牢控制了这个“天下第一部”。这也是饶士诠忧心忡忡,要奋力反击的原因。
“爹,现在你想让女儿怎么做?”饶皇后知道饶家是要跟陆望死磕到底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陆望风姿卓越,如琼山玉树,饶皇后私下里也认为他是当世英才,希望饶家能与他好好相处。只是,看现在的形势,双方已经撕破脸,不可能再修复关系了。
饶士诠皱着眉,急切地说道,“现在,关键的是要让弥午回到京都。从碎叶湖那里得到的消息,弥午在那里过的很不好啊。”
饶皇后吃了一惊,问道,“当时陛下震怒,把弥午发配碎叶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现在怎么可能让他再回来呢?”
“再不回来,他待在那里,我们饶家就没有未来了。爹已经老了,只有弥午一个儿子。让他先回来,以后我们再找机会。”饶士诠看来决心已定,非要让饶弥午从碎叶湖回到京都。
饶皇后知道父亲是在逼迫自己出手,把饶弥午从碎叶湖救回京都。饶家只有饶弥午一根独苗。如果让饶弥午一辈子在碎叶湖待下去,饶家就等于绝后了。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爹,就算他回来了,也不大可能再恢复官职了。能有个平民身份已经不错了。”
听到饶皇后的语气有些松动,饶士诠心中一喜,眉头上扬,急切地说道,“只要先起来,以后的事再慢慢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儿,你这次帮家里一把,也等于是帮你自己啊。我们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饶皇后点了点头,让侍女把皇子刘允西带了过来。她摸着刘允西的头,沉声说道,“要让弥午回来,只能我们娘儿俩豁出去,向陛下讨这个脸面了。不过,爹,你也要在碎叶湖那边有所行动。这样我在陛下面前,也好说话些。”
“这些事情,我会来筹备的。陛下那边,就拜托你了。”饶士诠得到饶皇后的应允,欣喜地告辞而去。
不久,刘义豫在退朝回宫时,刚想坐下休息,突然太监却来报,饶皇后来了。刘义豫皱着眉头,说道,“传她进来。”太监支支吾吾地说道,“皇后。。不肯进来。”
“不肯进来?”刘义豫问道,“她来到寝宫门口,又不肯进来,这是做什么幺蛾子?”太监低着头,不敢再出声。刘义豫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站起来走出宫门。
到了门前,他却大吃已经。平日经常盛装丽服的饶皇后,此时穿着一身素服,脱去钗环,抹去妆饰,赤着双脚,站在宫门前的石阶上。她眼里含着泪水,悲悲切切地看着刘义豫。
更让刘义豫又气又恼的是,他唯一的皇子刘允西,此时也穿着素服,赤着双脚,站在饶皇后身边。饶皇后拉着自己的爱子,一脸悲容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刘义豫,尖声叫道,“陛下,臣妾今日,是向陛下求一个情面的。”
刘义豫大怒,“你是大夏的皇后,居然如此不成体统!穿成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饶皇后一身素服,连皇子也是穿了一身素,这是带孝的服饰,两人赤脚面圣,分明是一副亡国投降之像。在刘义豫眼里,也是十分不吉的败亡之兆,让他怒火冲天。
饶皇后哭哭啼啼地说道,“陛下,臣妾的亲弟弟,在碎叶湖已经生了重病,危在旦夕了。臣妾恐怕,娘家唯一的血脉,就要断送在碎叶湖这个苦寒之地了。”
“这是饶弥午自食其果。”刘义豫气得胡子发抖,指着饶皇后,大声骂道,“朕饶了他一命,已经十分宽待了。你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又为朕生育了皇子,所以饶弥午才能免于一死。你心中应该十分清楚,现在居然还拉着皇子,来要挟朕!谁指使你的!”
“陛下!没有谁只是臣妾。只是弥午是臣妾唯一的弟弟,也是皇子唯一的舅舅。好歹他也是皇亲国戚。如果他就这样死在碎叶湖,我天家颜面何在啊!”饶皇后哀嚎着,突然双膝一弯,拉着皇子跪在冰凉的石阶上,定定地看着刘义豫,露出一副决绝的表情。
“你这是干什么!”刘义豫见她与皇子一起下跪,气得两眼发昏。“这是要挟!这是要挟!你们把朕的朝廷当做什么了?我看你们饶家真是眼睛长在头上了。朕太宠爱你们了,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饶弥午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们不感恩,还要得寸进尺!”
这一次,饶皇后看上去是丝毫不肯退缩。在她的心里,饶家与她自己是一体的,更是将来皇子登基的强大后盾。
“陛下,如果不让弥午从碎叶湖回到京都,臣与皇子,就一直跪在这里。”她是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