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士诠身子一震,面皮抽搐着,对赤月哀告道,“公主殿下,臣绝无此意啊!”
“哼!本宫去怀州,本来是为了把桑干抓捕回来。那天晚上,我带队追踪,却被诱导着,一步一步钻进了西蜀的埋伏圈。跟随着我的大部队,也被引入了岔路,与我失去了联系。我发出了求救信号,陆望却因为这个口谕,不敢前来救援。你这个计谋,好毒啊!”
赤月显然并不相信他。在怀州之夜,她吃了大亏,险些丧命,对这个幕后黑手,自然是恨之入骨。
“桑干是谁?”饶士诠一脸愕然,听到赤月的指责,更是一头雾水。
“他是白狄的兵器名家,已经逃到了西蜀。”刘义豫冷冷地说道,“现在,桑干正在为西蜀制造连发弩,对付我们。饶士诠,你干的好事!”
赤月没有把桑干抓捕回来,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饶士诠身上。“你还在这里装聋作哑!桑干不就是你和同伙想要营救的人吗?你在京都暗中使坏,假传口谕,压制陆望调动守军。你的同伙,则在怀州设局,把桑干的妻女救走,牢牢控制了桑干。”
原来这里面,有如此复杂的内情!饶士诠大为震惊,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反而是为他人做嫁衣。费尽心思,让臧公公假传口谕,使陆望不能调动怀州守军,这反而是帮了西蜀的大忙。赤月在怀州遇袭,当然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的头上。陆望反倒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这。。臣也是被设计了,掉进了圈套!”饶士诠瞪了陆望一眼,慌忙为自己辩解道。他明白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大错已经铸成,赤月在怀州遭受的耻辱,是一生也难以忘怀的。在她眼里,饶士诠肯定脱不了干系,与西蜀有所勾结。
“你让臧公公假传口谕,只是因为怀疑陆望?”刘义豫也不太相信他,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饶士诠。
“陛下,公主,臣可以将西蜀的眼线发给臣的那封密信拿出来,作为证据。臣正是因为看到这封密信,才有了这个念头,想要防范陆望在怀州作乱。”
饶士诠急切地把他的真心话说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自保,饶士诠也不得不把秦若愚的那封密信给献出来,作为洗刷自己的证据。
“那个人可靠吗?到底是什么人?”刘义豫皱着眉头,斜眼看着饶士诠。
“十分可靠。至于他的身份,臣在这里不方便说。”饶士诠警惕地看了陆望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是那个虎牙关大战中密报的眼线?”赤月想起了那次虎牙关大捷。正是由于来自西蜀的准确消息,关若飞的飞虎军在虎牙关大败,几乎全军覆没。从那次的效果来说,此人的情报应该是可靠的。
饶士诠连忙点点头,“正是他。陛下,公主殿下,臣如果真的与西蜀勾结,那次怎么会把此人的情报献上,让我们在虎牙关大败飞虎军呢!因为西蜀那次大败,他们便恨透了臣,所以想方设法要置臣于死地。”
“你指使臧公公假传口谕,难道也是西蜀陷害你的吗?”赤月指着饶士诠,面色通红地怒吼。
“臣知罪。请陛下与公主降罪。”饶士诠浮在地上,向刘义豫和赤月求饶。他久经宦海,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虽然没有被抓到与西蜀的通敌证据,但是指使臧公公假传口谕,却是不争的事实。尽管他声称是为了防范作乱,也难以把这个罪过抹去。
刘义豫眼神复杂地看着饶士诠。皇后是饶士诠的亲生女儿,唯一的皇子是饶士诠的外甥,这让刘义豫与饶士诠的关系十分微妙。
一方面,他提防着饶士诠大权独揽,自己对他过于依赖;一方面,他又离不开饶士诠,要倚靠他稳固自己的统治。
他不敢相信,饶士诠会勾结西蜀。但是,饶士诠假传圣旨,却是被抓了个正着。刘义豫感到,自己对饶士诠的信任,正在逐渐瓦解。连跟了他多年的臧公公,也能背着他假传口谕。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刘义豫皱着眉头,看着伏在地上求情的饶士诠。赤月对饶士诠,可并没有这么客气。
不过,他仍然是大夏朝廷中很有实力的一员重臣,更何况还是饶皇后的父亲。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内阁大臣,他并没有被抓住与西蜀通敌的证据。虽然假传口谕有罪,但要将他赐死,也不太现实,恐怕还会在朝廷中引起骚乱。
赤月虽然心中对饶士诠厌恶透顶,但仍然十分理智。她暗暗想道,现在只是抓住了他假传圣谕,还不足以将他正法。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她转过头,看着陆望,淡淡问道,“陆望,你怎么看呢?饶士诠假传口谕,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陆望早已猜透了刘义豫和赤月的心思。他昂起头,朗声说道,“臣认为,饶士诠指使臧公公假传口谕,确实有罪。不过,饶大人是皇亲国戚,又是内阁大臣,恐怕在处置上,还要十分慎重。”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巧妙,既迎合了赤月和刘义豫的心理,也有所保留,为他们留出了余地。
赤月在心中暗暗赞许,沉吟片刻,决定这次还是暂时收手,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把饶士诠拿下。如果饶士诠真的是西蜀内奸,那这次如果暂且放过他,让饶士诠放松警惕,麻痹了他,也许就能够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证据,甚至对西蜀反戈一击。
“皇帝,你看呢?”赤月扬起眉毛,看着刘义豫,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刘义豫知道赤月这次让他开口,就是给他一个面子,让他不至于颜面大失。饶士诠毕竟是刘义豫的老丈人。如果赤月决定将他处死,刘义豫也无法阻止,只是对他的威信与势力,会有巨大的打击。
心里明白了赤月的意图,刘义豫沉思良久,缓缓说道,“饶士诠假传口谕,应该严惩。如果他能够拿出西蜀眼线告密的密信,那也情有可原,只是判断失误,险些铸成大错。”
“那封密信在哪里?”赤月追问道。
“在。。臣的家中。”饶士诠急忙说道。“请内卫去取,应该很快就能呈上。”
刘义豫向鹰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带领内卫去取。鹰扬会意,便立即飞奔出门。
过了半个时辰,鹰扬便带着一封信,呈给刘义豫。接过那封密信,刘义豫看了以后,便呈给了赤月。
“没错,这倒是提到了西蜀的怀州计划。”赤月说道,“不过,饶士诠的处置也十分不妥,犯了重罪。必须处置。”
“把饶士诠逐出内阁。”刘义豫冷冷地说道,“让他位列朝班,闭门思过。”
“准了。”赤月淡淡说道,“将贺怀远补位,擢升为内阁大臣。”
饶士诠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热泪,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