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禾看着眼前眼露迷茫的云五,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起身摸了摸云五的头顶,柔声说道:“此事尚不知真假,但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
“你要知道,再坏也不过是这个结果了。无论你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对你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确实是他们的错,我们可以选择不原谅。”
云五苦笑:“我只是……有些不甘罢了!”
“该是他们不甘。”陈溪禾放下手,重新坐回凳子上,看着他说,“你现在习得一身好武艺,若是进了军营,定然是个战功赫赫的小将军。而且,我们大家在一块儿,必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火,待日后赚了钱,你就可以找个意中人,到时候浪迹天涯、相濡以沫,自有自己的好日子,不必去纠结这些糟心事。”
云五听着她的安慰,眼神渐渐有了些光彩,直至提到意中人,他一下子涨红了脸,活像煮红的大虾,“你果真是个不怕羞的。”
陈溪禾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松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裙子,突然想起什么,说:“行了,没事儿就起来梳洗梳洗,满身的酒臭味。待会儿你得帮我跑一趟重泽楼。”
云五脸又黑了:“做什么?”
陈溪禾说:“当然是帮我给玉蕊姑娘带药啊!药材要早点拿过去,你速度快点儿啊!待会儿我把东西挂在廊下的架子上,自己去取。”
她转身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哦,对了,你顺便记得去找一下那个给你帕子的姑娘,约她见面,别再忘了啊!”
*
陈溪禾提着篮子采花,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把篮子装满了。邻居王婶家里有一小院子的茉莉,微风一吹,香味越过墙头就进了陈溪禾的鼻子。她和王婶按市价买了这些花,想回来做个精油。
她和柳儿在厨房里点了个小炉子,又在上头架了几根杆子,撑住了上头的瓷瓶。这个瓷瓶是房子原来的主人留下的,从杂房里头翻捡出来的。把采回来的茉莉放进去,再加上一些水。
之后,又在后院墙边削了一长截竹子,弄成中空状,里头清洗干净了,就用一块白布层层叠叠地封好竹子和瓷瓶的接口,最外层用兽皮封住。竹子的另一端插进一个她高价买回来的次品琉璃小圆瓶,封好后再跑到一个大水缸里。
陈溪禾点燃了炉子开始等待结果。
最后的效果并不好,上下层液体分离速度慢,还混淆在一起,一个下午,就只弄出了薄薄一小层。柳儿激动万分,沾了一点儿在手上,顿时屋里馥郁芬芳,茉莉的香味直冲脑海。
陈溪禾看到这效率,只好下决心找瓷窑定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还原。
“溪禾,柳儿,你们弄什么呢?这么香!”
巧燕一大早就去了铺子,看着请来的匠人东敲西打的,二楼的大多数房间被拆了,灰尘漫天,她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回来了。
“巧燕姐姐,你来看!”
柳儿激动地上前拉住她,让她到桌边厨房的小桌子边上,指着桌上的盒子里那油油的一层。
巧燕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陈溪禾,见她笑得一脸神秘,只得伸手浅浅沾了一点,还没到鼻子前,那股浓郁的茉莉花香已经扑鼻而来。
巧燕睁大了眼睛,她之前和那个二叔出门的时候,在杭州的商铺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是西洋人的东西,据说,价值千金。
“溪禾,这是西洋人的香露?”
陈溪禾笑着点头。
巧燕顿时笑开了颜:“天哪,你居然能做这个!这可都是钱啊!”
厨房内的三人爆发出尖叫,惊得廊下睡觉的小黑立起了耳朵。
“诶哟,我的姑娘们,快从厨房出去吧,老婆子要做饭了,这铺子里的匠人都要吃晚饭呢!”
厨房外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婆婆笑着看她们。前几日云五买人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个会做饭的婆子,正好负责那些干活的人的两餐饭食。
陈溪禾三人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抬出了厨房,放在了厨房隔壁的那间空屋子里。然后拿上蒸馏出来的那一点点精油一起回了书房。
正巧云五从外头回来,闻到几人身上的香味,说:“你们这是掉进香料堆里了?”
陈溪禾递给他小盒子,说:“打开,闻一闻。”
“这东西香味甚异,从何而来?”他沾了一点在手上,“倒像是香露,不过这味道着实有些霸道。”
陈溪禾在他闻的时候说:“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若是做得好,一丁点儿,价值千金。”
云五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东西?价值千金?”
陈溪禾点点头。香料这东西向来受贵族喜爱,京城的王公贵族又喜欢竞豪奢,价格自然也会上涨。可是,这样日进斗金的生意,目前是做不了的,若大肆宣扬出去,必定要沦为权贵争斗的牺牲品,毕竟,怀璧其罪。
“这东西我们得继续做,但不能直接卖,否则你我无权无势,这东西必定落入他人口袋,指不定还有杀身之祸。”
陈溪禾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向众人解释道。
屋子里的众人瞬间垂头丧气,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了。
“云五,你……可有见到玉蕊姑娘?”陈溪禾推开书房的窗子,让风吹进来散散味道。
云五摇摇头:“我没见到玉蕊姑娘,但我听到了他们管事的在责骂玉蕊姑娘,嘴里不干不净的,有些难听。”
玉蕊生了病,下不了床,自然没法接待客人,那管事的也是看眼色行事,想必是有贵人因此不满了。她冷哼一声,越发厌恶金陵的这些蠹虫。
“过段日子,我得再去看看她。经过这一遭,她身子多少要比之前弱了。”
柳儿凑到她面前好奇地问:“姐姐,玉蕊姑娘得了什么病啊?”
陈溪禾摸了摸她的头,道:“她中毒了。”
“什么?”
“中毒!何人下的?”
陈溪禾往柳儿手里塞了块果脯,说:“并非有人故意害她,是意外。有种酒壶是铅做的,胡人用这样的酒壶煮葡萄酒,能增加甜味,但铅有毒,吃多了,人会死的。”
巧燕皱着眉头:“铅粉也是?”
陈溪禾点点头:“就是因为有毒,这年头的粉不怎么用铅粉了。”
“对了,云五,你没忘记去问那个送你帕子的姑娘吧?”
霎时间,屋子里其他眼睛齐刷刷看向云五,他恼羞成怒:“明日午时,你可以去她家见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内几人顿时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