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寂凉悠悠转醒,已是青天白日了,心下一惊:“老爷。。。老爷呢?”也不管不顾自己亦是个伤员,扯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往门外走,一开门和小和尚撞了个满怀,满眼焦急,扯着小和尚的衣领:“我家老爷呢?”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急忙松开了她的手,嗫嚅道:“对。。。。对不起。”小和尚依旧笑嘻嘻的:“阿弥陀佛,施主不必介怀,施主只是太担心你家老爷的安危安危而已,昨夜师父为其诊治一夜,就在刚刚脱险了,不过胸口的箭伤还需要调养一阵,我正是要来告诉施主这个好消息的。”
寂凉腿一软,及时扶住了门框,左手捂住了眼,小和尚看不见寂凉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哭,是啊,昨日在抱着老爷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老爷无救了,就拿着腰间这把剑结束自己,那把他赠与她的剑。这样,真是。。太好了。。。。。。只要是能这样陪在他身边就很好了,哪怕自己永远是一个人。
等稍微平复过情绪后,寂凉右手一挥衣摆,重重的给小和尚跪下了,这么多年,她只跪过父母,而今日为老爷一跪又何妨,她也不懂如何表达她的谢意,只有这深深的一跪,若是暗阁的人知道“黑衣女”居然和人下跪,肯定会吓得不知所措,而小和尚此时也不知所措:“施主,你这是作甚,出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快请起。”便哆哆嗦嗦的想要用手把寂凉扶起来,但寂凉不为所动,依然跪着,小和尚也为难了起来,突然那眼咕噜一转:“施主,难道不想去看看施主老爷如何,快快请起。”这一招还真是有用,就见那女施主,慢慢的站了起来,小和尚慢慢的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嘻嘻还挺聪明:“施主,请与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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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凉看到老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眼睛紧闭着,眉眼如初,依然俊逸非凡,可脸色却苍白的透明,那上下起伏的胸腔昭示着老爷还在她身边,这样真好。不由自主的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我。。。。喜欢你。”寂凉想这是她第一次对老爷说这句话,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不能见光的感情就永远埋在心底,不想,不念。
而小和尚和老和尚早就离开了此处。
故成风感觉脸上一股温热,是谁,在为他哭泣,原来,是有人念着他的,这感觉真好。接着故成风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好黑,为何。。不点灯,想要起身:“嘶。。。。”,胸口好疼,寂凉坐在床边睡着了,但睡的极为的浅,听到了动静,便醒了过来,看到老爷醒了,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但看到老爷坐起身子,作势便要扶着,语气充满了担忧:“老爷,你怎么。。起来了。”
“刚刚,是她么。”
“为何,不掌灯。”故成风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似乎还要在印证一番。
寂凉心中一凉,明明点了灯,语气充满了慌张:“老。。。。。。爷,你且等一等,我去。。。。找师父来。”
故成风听着寂凉的脚步乱了:“看不见了是么。”
没多久又听见寂凉慌乱的脚步声,嗤笑一声:“为何如此慌乱,不就。。。是失明了么。”
寂凉心里酸涩的:“老。。。爷,师父,他就来了,他会有办法的。”
不消一刻钟,故成风就听见有一人道:“老衲,迟来了。”而他居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故成风突然感觉有人把住了他的脉,又听那人缓缓说道:“这落雁沙毒性强大,虽不至丢了性命,但这着实伤了你的眼睛,倒也不是不能治,需要使药敷上足月,只是这药引。。。。。”寂凉听到老和尚说能治老爷的眼睛,立马急切的问道:“是何药引,我去寻来。”而那老和尚极为不忍,说:“此法,行不通,老衲再去另寻他法。”说完,便转身离去。故成风听了师父的话,再一思索便知道药方必是极为难寻:“既然如此,便不劳烦师父了。”
而寂凉听了师父的话觉得有一线希望,便追了出去,故成风那句:“别追了。。。。。”淹没在这烛光之中。
寂凉追上大师,想要扯住大师衣袖,但那大师一个闪身,她似乎连衣角都碰不到,声音几近哀求:“师父,求你,救救我老爷吧,他没有眼睛不行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药引我去寻来便是。”老和尚一脸为难:“施主何苦为难贫僧,这药引。。。实在太不为天道所容,需要人眼珠,捣制成药。。。。。。”
“是这样吗。”老和尚话刚落音,就见寂凉手上一个血淋淋的眼球,而她的左眼处已是空洞洞的一片了,而左眼下方已经分不清是血是泪了,一只眼睛换的老爷一双眼的光明,很值。
老和尚神色一凛,似有所不忍:“施主这是何苦呢,阿弥陀佛。”
“因为,我是故家的死士,到死都是。”她一直用这理由欺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
她想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她喜欢老爷,到死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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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为他上药的时候,故成风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他若是知道那药引是活人眼珠,还是寂凉的左眼珠他是断然不会用的。为了支撑故家,他手上已经沾了太多鲜血了。其实故成风是个很矛盾的人,一方面他收取佣金,不断的杀人,另一方面,他却感到罪恶,他也知道为了报仇,他手上已经沾满了无数鲜血,但他不会无故去伤害别人。总在夜深人静时候,他都会想:像他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吧。
寂凉自打把左眼珠剜下后,她便开始戴上眼罩,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不觉十几日过去,故成风已经有了光感,虽然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但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而这十几日,都是寂凉默默陪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她也不说。但是故成风却觉得寂凉有一种令人心安的能力,在她身边很舒服。
“和我说个故事吧。”故成风打破了这多日以来的沉默。
“蛤?”寂凉没想到老爷有这般可爱的一面,和少爷如出一辙。
但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悲伤,老爷眼睛还未恢复,胸口上的伤也没有痊愈,所以这十几日她都在他旁边服侍着他。她知道了许许多多老爷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她知道老爷睡觉其实不老实,老是喜欢蹬被子,每每这时她都要重新为他盖上被子。她也知道,老爷其实很挑食,不喜吃素。但这一切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缓缓开口,眼睛微微一涩:“从前有一棵树爱上了河对面的一棵树。”
故成风不明所以:“嗯?然后呢?”
寂凉笑的有些凄凉:“没有然后了”
顿时两人又陷入了静默之中。
是啊,没有然后了,不可能的人一旦爱上了便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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