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的日子时间太过富足,夏侯妙妙便抓住这时机,终日浸泡在药汤中。
早些年病气入骨,一点点拔出去,才勉强可以站起来,走出去晒太阳,这么多年过去,从最常见的药材开始,她隔三差五需要泡药汤,以祛除体内沉淀的各种病症残留。
三四年打了底子,积存了银子,才将目光落在那些珍贵又稀有的药材上。
“你们两个守在门外,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除非我出声呼唤,明白了么?”夏侯妙妙舔了舔嘴角有些迫不及待。
风霜:“姑娘,你身体不好,大夫说了,大补之物也不能吃。”
风华重重点头,她也担心姑娘想不开,直接抓了那些药材啃。
夏侯妙妙偏了偏头,“我有分寸。”
两个丫头心惊胆战的守在门口,听着屋内不时传来的痛苦闷哼,化身热锅上蚂蚁坐立不安,焦灼地来回走动。
这一泡便是半个月,每一次风华风霜轮流给她送饭,都会看到全身赤红得好似被火燃烧着的姑娘,吓得眼泪狂流,她家姑娘却是笑着摇摇头,往日难以下咽的清汤寡粥,两三下吃了个精光。
夏侯妙妙不是在自虐,而是以熟悉的方式,从药材当中汲取异能所需的能量。
异能这东西玄之又玄,来源广泛,最纯净的自然是来自大自然,其中,又以珍贵药材中的最为浓厚。
身子骨太差,完全没办法自主从空气中吸收灵气,只能借助外力,将灵气打入体内,再运行灵气流转全身经脉,以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
她曾经试过,风霜风华都没办法依靠她的修炼方式修炼异能,她便放弃了,认定这异能是老天爷看在她上辈子那么凄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之后补偿她穿越赠送的。
人要惜福,死过一次的夏侯妙妙更懂得这两个字的含义。
灵气灌入满是杂质的体内,就像硬生生往骨头里钻了钉子,痛苦得恨不得死上一死,但只要想到熬过这一遭,她就能够大口吃肉,痛苦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夏侯妙妙习惯了这种蚀骨疼痛,半个月过去,身上不正常的红色开始消退,木桶里掺和药材的水不再变成臭气熏天的黑色。
她知道,她撑过去了。
第二十天,洗澡水完全变成无色,但是她手里的药材也用光了,固本培元只能搁置。
叹一口气,夏侯妙妙从木桶里爬出来,出声将门口两个丫头叫进来。
“姑娘。”
嚯!这两个丑八怪是谁!?
夏侯妙妙很是受到惊吓,捂着心口恨不得自戳双目。她家貌美如花的丫头变得憔悴不堪,一双眼睛布满丑陋的红血丝,玲珑有致的身躯变得消瘦,就像活生生被人挖走好几块肉一样。
隔着一段距离,夏侯妙妙甚至能闻到两个人身上的酸气。
略带几分嫌弃,“你们先去梳洗一番吧。”
姑娘是个重度颜控,两个丫头都知道,所以用尽手段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么狼狈还是在她们跟随姑娘之后第一次出现。
两人狗追一样转身就跑。
再回来时,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却是香喷喷的俏丽美人。
“姑娘,你…”风华惊喜的看着夏侯妙妙,陪伴姑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姑娘脸上看到红色,健康的红色。
性子沉稳的风霜也有些激动:“姑娘身体是不是完全好了?是因为那些药材?”
夏侯妙妙笑眯眯的拉着两人坐下,亲自给她们倒茶,如同喝琼浆玉液一般沉醉,轻声道:“还没完全好,不过好了很多,以后不需要再顿顿清粥小菜了。”
恨不得立刻吃一只鸡的夏侯妙妙沉住气,道:“药还是药吃的,不会再动不动睡着就是了。”
风霜激动的伸出手,抓住夏侯妙妙,熟悉的冰冷叫她面色垮了下来:“姑娘?”
女子的手太过冰冷终归是不正常。
“好了很多,别担心,乖。”夏侯妙妙笑着说道。
此时离不开轮椅,走三步休息两步,能够呼吸到顺畅干净、带着丝丝灵气的空气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再给她几年,定然能够彻底摆脱病秧子的帽子。
不生病根本体会不到卧床病人的痛苦,那种软绵无力的绝望充斥着每一根神经,很容易自我放弃、随波逐流。夏侯妙妙想到了那个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的、未谋面妹妹,便宜姨娘用生命为自己的作为买单,是罪有应得,但那孩子却是无辜的,却要承受常人体会不到的孤独、痛苦和绝望。
夏侯妙妙面露几分复杂。
风华性子活泼,只要姑娘的病有起色,就是最好的结果,“姑娘,既然那些药材有用,再让人买一些回来,姑娘多泡几次,病也就彻底好了!”
夏侯妙妙笑着点头,一手揉着她的脑袋,眼睛里满是长辈看小辈的纵容与有苦难言。
小丫头说得轻巧,药材多贵啊?她存了五六年的银子只够买那么一点,而且这些药材不是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在菜市场买到的,是真正的千金难得之物!
不过…药材还是要继续寻找的。
转天,被禁足的三小姐得到戴王妃的传话,说日子拖得有些久,宫中的太后娘娘还等着她,择日不如撞日,就将夏侯妙妙打包了往宫里送。
同行的还有二少爷夏侯琪,也许因为夏侯王府是职业挡箭牌,宫中的皇子十分喜欢挑选他当伴读,听说当年为了抢夺夏侯琪,几个皇子硬是凑在一起打了一场,胜者雄赳赳带走职业肉盾牌、随时准备为皇族献身、付出一切的夏侯琪。
“规矩点,皇宫可不是王府,没有人会包容你的过错,何况你只是个庶女,比之宫中宫女也强不到哪里去,别给王府丢脸!”夏侯琪恶狠狠的警告夏侯妙妙:“太后想看的是四妹妹,不是你,别自作多情!”
夏侯妙妙笑着点头,自己是哪根葱,她看得很清楚,也知道已经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夏侯琪自讨没趣,莫名的,对这个新来的妹妹有些古怪,明明是因为她害得他唯一的妹妹从小这么艰难,却没办法将嫌弃与厌恶完全倾注。
抹了一把脸,夏侯琪跨马远离夏侯妙妙的马车,心事重重。
鲜嫩美少年秒变忧郁王子,依旧那么赏心悦目,王府众人,大概只有这个少年恶意中隐藏着小心翼翼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