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是夏侯王府上一辈人开的铺子,目的是希望夏侯王府能出几个读书人,也希望这砚池为天下读书人敞开怀抱。
因此,砚池不止售卖字画,还收买各种与文字书有关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拿过来的东西,纵然不值钱,也会给几个银子。
夏侯王爷将砚池转给夏侯妙妙时,夏侯琪还嘀咕了一句,说她捡了大便宜。
掌柜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夏侯妙妙将人都带进砚池内,隔绝众多围观者,并打发了风霜回去取银子,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万金是一万两,也就是十万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夏侯妙妙的星月楼根本拿出来,但她手里还有‘有一间酒楼’。
等待风霜的功夫,夏侯妙妙向那书生道了歉,将人请进去雅间暂坐,自己找了掌柜查账。
二十年前砚池被夏侯王爷拿到手,砚池收入不少,里面的字画都是真迹,难寻之物,读书人喜欢收集字画这种文雅的东西,随便一幅画能卖出高价来。
但是这两年,砚池不知道为什么境遇冷潮,勉强维持不出不入的状态。
夏侯妙妙翻了翻账本,随即将账本往桌上一扔,拖了一张玫瑰椅坐下,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顺义皇帝三年,前朝秋容先生手抄书四本共计十二卷,买入五千两银子,之后去向含糊不清,只说送往哪位二品官员府中,银子可是收回?顺义三年,九月,有问涯先生《竹林小舍》水墨画一副,作价万金,之后去了哪里?四年,行草千年字帖孤本一册九本,来处去向均没有登记…先生,自今上在位起,便是先生做主砚池,不知道先生可有解释?”
掌柜哆嗦了下,随即往地上一跪,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曾想,这毫不起眼、也没什么势力的三小姐竟有过目不忘和火眼金睛,都是陈年旧账了,她翻了一番用不了一刻钟,便能抓住几个要命的、他特意模糊隐藏起来的错处。
实在可怕!
夏侯妙妙露出微笑:“先生确定不解释一下么?就说同是问涯先生的真迹,可是价值十万两银子,身为我夏侯王府的人,你竟然监守自盗么?”
掌柜憋着一股气,埋头不语。
夏侯妙妙猛地一拍桌子,那张上等紫檀木做成的方桌瞬间被拍裂,从中间裂开几条缝隙,支撑不住而轰然塌陷:“掌柜确定不开口么?你我都知道,无人指使,掌柜断然不会敢张这么大的嘴。”
掌柜被夏侯妙妙的彪悍吓一跳,抬起头时,额角一滴汗水掉落了下来,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夏侯妙妙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久等不到回话,她生气了,“英招啊,等风霜送了银子来我们就回去吧,请你们夏侯王爷做主,叫他看看,他送出去一个什么样的铺子,什么样的刁奴!”
直接送官自然可以,可是王府被下了面子,本就不喜欢她的王爷说不定会将她随便找个人嫁了打发出去。
如此,只能哪来回哪儿,但凡夏侯王爷有一点羞耻之心,也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
说罢,夏侯妙妙作势要离开。
掌柜脸色苍白,忙拦着她,咬牙道:“我招了,还请三小姐饶恕我的家人。”
夏侯妙妙重新坐回去,速度之快,动作之娴熟,让掌柜有一种三小姐知道他会拦下她,并且招认的感觉。
掌柜:“……”
“来来来,先让人送壶茶来,有事慢慢说,如今我们可是自己人,说开了对大家都好。”夏侯妙妙叫了小伙计,让他泡壶茶,顺便上几碟茶点,颇有促膝长谈的意思。
掌柜咬着牙,长长叹一口气,让人换了张新桌子。
茶水点心备好了,掌柜认命道:“是四老爷,这么多年来,四老爷从铺子里走了不少账,有些还回来了,有些一直拖到现在,我只是个下人,管不到主子头上,而且王爷知道了也没阻止。”
夏侯妙妙微微点头,得出几个结论,一,好些账不清不楚,夏侯王爷是知道的。二,四老爷夏侯智从砚池取了好几次银子,有的还了,有的没还。三,掌柜的向上反应过,但是没有得到指示不知道该讨要还是当成不知道。
综上所述,夏侯妙妙认为,这砚池其实是夏侯王爷不好向弟弟要债,便直接扔给了她,讨得来讨不来都跟他没关系,毕竟已经送出去的东西。
夏侯妙妙:“……”
妈蛋,夏侯琪都羡慕的铺子,难怪给得这么大方!
忙吃一块鸳鸯酥压压惊。
“这并没什么不好说的,你之前为何不说?”夏侯妙妙鼓着腮帮子状似无意问道,眼底深处淌过一丝阴冷。
掌柜瞳孔缩了一下,很快镇定,“一直以来,四老爷与王爷兄弟感情极好,我想着不好闹大了,三小姐到底年纪不大,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恼了王爷和四老爷才好。”
夏侯妙妙嗤笑,她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恼怒别人,想了想,道:“这事我知道了。”
也没说怎么解决。
掌柜暗暗松一口气,就这么拖着,直到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结果。
风霜带了一大卷银票来。
那书生忙摆手:“姑娘,小可说了不卖祖传之画…”
夏侯妙妙笑道:“那好,你打算用你的画押多少钱?”
书生面色一红,眼神有些闪躲,呐呐道:“小可,小可需要一、一千两,三年后,三年赎回…”
夏侯妙妙干脆的点头,转头看着掌柜,“你给他写个收条,按他说的写,再送去衙门盖官印过了明路,画留下,不可转卖他人,银子给他。”
掌柜点头应是。
英招去找了蛾子来,亲自跟着掌柜办理此事,而夏侯妙妙带着两个丫头继续逛街去了。
一人将砚池发生的事如实转达给顾垣和安言。
安言看着顾垣:“看样子,这三小姐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那些模糊了账算起来足有五六十万,可是一大笔银子,追不回来可就太可惜。
顾垣冷笑道:“那个女人可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
安言微微挑眉,看样子这位好友与三小姐关系匪浅呢?摩挲着茶杯边缘,安言想着要不要去问问自家二弟关于三小姐的事,看看她有什么魔力,叫二弟胳膊往外拐,也叫这靖北王露出冷漠之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