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披头散发，地上一根破碎的发簪，仔细看可以看到这发簪竟然是空心的。
就地盘腿，化开体内的解毒丸，顾垣睁开了眼睛。
先是取了帕子一点点擦干净夏侯妙妙的脸庞和手脚，再褪去她的外衣，用自己的给她披上，那件染血的淡紫色纱罩外衣被卷成团丢下悬崖。
“这些人还是继续睡下去好了。”顾垣走过去，一个个塞入药丸子，最后在柳如雪面前站定，杀意浓烈。
他取了另外一颗黑漆漆泛着古怪气味的丸子，掰开嘴塞进去，抬手顺着喉咙一比划，柳如雪无意识吞咽，苍白得小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会随身携带那么多药丸子？”夏侯妙妙有气无力的问道。
顾垣挑眉：“出门在外总要多准备几分，这些药丸子又小又好用，带在身上不费什么地方，看，这不就用上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吃着药丸子长大的，因此身上各种丸子都准备了一些，有备无患。
顾垣走回去，将夏侯妙妙背在背上，道：“太上皇很神秘，每三年都要从南阳朝离开，到这九通山上来，一呆就是几个月。如你所说，所谓的高人不可能活那么长的岁月，早就化成白骨一堆，那么九通山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夏侯妙妙抱着人脖子，略带鄙夷：“你不知道么？不知道也敢贸然上山来？我以为你想拜高人为师，然后成为第二个青州戴氏的祖宗，或者第二个南阳太上皇。”
顾垣轻笑：“当然也有这个打算，若是山上的高人真的存在，拜一拜师又有何不可，就怕这高人看不上我。若是没有高人…”
太上皇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习惯又是为了什么？
顾垣摸了摸胸口，那只沉淀的虫子并没有因为妙妙的血做成的丸子而死去，而是处于一种冬眠的状态，莫名的，他有一个预感，这虫子不止威胁他的命，还藏着秘密。
想到安侯府二少爷身上的饕餮蛊…
皱着眉，心思百转，顾垣背着人从悬崖下去。
悬崖已经位于九通山山顶，云雾缭绕，空荡荡，一眼看过去就能将庞大的场地收入眼中，一点碧绿色也没有，只有庞大的巨石林，被太阳晒得热热的。
此时两人往山下而去。
道路陡峭崎岖而狭窄，青苔密布，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个岔口，夏侯妙妙道：“往左边去。”
顾垣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左边，问都没问，反而叮嘱道：“妙妙的功法奇特，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使用，改日我教给你一套剑法作为掩饰。”
杀人的方式太过血腥残暴，终归不太好。
“但是威胁小命的时候就没必要隐藏。”顾垣补充道。
夏侯妙妙嗤了一声没有回答。
杀人的手段过于残忍，完全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毛病，这辈子除了弄了个银月楼沾血过过瘾，这还是第一次的杀人完全没有保留。
若人是不着了她，她又怎么会动手？
要怪就怪那些长得像野人的家仆！
嗯，都是他们的错，逼着我出手，不是我主动出击的。
顾垣无奈一笑，颠了颠背上的人：“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妙妙。”
“我知道了，啰嗦。”夏侯妙妙脸朝下一趴，睡过去了。
妈的，身体超负荷了，若是顾垣…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习惯只依靠自己的夏侯妙妙来说，这完全是一场赌博，用命来赌，赢了，顾垣此人一辈子都是可信之人，输了，命就没了。
顾垣放轻了脚步，知道她累坏了，有心让她多睡一会儿，奈何眼前已经出现了其他人。
这些人也是家仆，手握长刀巡逻各处。
顾垣背着人屏住呼吸藏在一个暗角，等到一行人过去，他小心冲上去，空出一只手，抓着匕首直刺后心，拖着尸体，背着人，顾垣蹲回暗角。
动手摸了摸，从尸体上摸出一个不大的骨饰。
看到这骨饰，顾垣眸光猛缩，下意识往怀里一揣，抬头眯着眼看那已经快要消失的巡逻队。
片刻，顾垣背着人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间独特的石屋里，密密麻麻放置着满屋子的黑色小瓮，依稀可听见窸窸窣窣的爬动声。
顾垣看隹时机，揭开了其中一个，一只通体碧绿色、长着白毛、只有指甲盖发现的虫子正懒洋洋的吃着一颗鲜红色的心脏。
……
悬崖边，顾垣背着人草草清理满是鲜血的地方，叫这悬崖看起来不那么可怕，然后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将夏侯妙妙抱到怀里，一起躺下。
回想着看到的一切，满屋子虫子，还有那熟悉又陌生的骨饰。
想到自己身上的虫子来源，想到安二少爷身上的饕餮蛊来源。
顾垣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那些虫子只能依靠传宗接代摆脱，当年的他不就是因为母亲身有此物而找了男人想要生下孩子，以摆脱虫子在身上的致命威胁。
当年的安侯爷也是如此，安侯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安杰，然后有了早早送走，或许有一线生机，再退一步，就是死了，养在外面没多少感情，不会太过伤心。
而这两个人也曾经上过九通山。
母亲顺利解脱，而他成为虫子的寄主，安侯爷解脱了，安杰继承了饕餮蛊。
安杰运气好碰上妙妙，碰上了空大师，碰上一池红鲤，顺利除去虫子。
而他，除非找个人生下孩子…
怀里的人往他怀里拱了拱，温温热热，软绵娇小，顾垣眸光微闪，将人抱紧了三分。
继承，孩子，虫子，控制，骨饰…
那枚骨饰他在南阳朝见过一次，因为太过古老，充满岁月的痕迹而深刻脑海中。
顾垣亲了亲夏侯妙妙的额头，低声道：“算计整个天下么？可南阳朝说放弃就放弃，半点不插手，根本不在意半分。到底为了什么？”
夏侯妙妙皱了皱眉，似乎嫌弃他的靠近，竟是歪着脑袋在他胸膛上顶了两下。
顾垣：“……”臭丫头！
感觉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在靠近，顾垣调整呼吸，放开夏侯妙妙，往前边挪了三分。
“动作快点。”
那些跟在后面的人抱着一个小瓮，各自找了个人，取出里面的虫子，放置在昏迷的人额头上，一只只不大的虫子动了动身躯，然后开始爬，最后顺着鼻孔或者嘴巴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