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粉条很快吃完,夏侯妙妙一抹嘴,“粉条味道很不错,咳,师兄,想来师兄也看到了,粉条风干了可以放一段时间,我们把它运送到别的地方去,定然能够大赚一笔。”
景生点头,“楼主曾说过,少主赚银子很有一手,如今看来,楼主的眼光的确毒。”
夏侯妙妙汗颜,当年抢了银月楼完全是为了满足杀欲,毁了砸了她都不在意,不过现在楼主是她师傅,风云六子是她师兄弟,也就是她的家人,既是一家人,自然要想法设法叫家人过得舒心乃至富裕。
轻咳一声,夏侯妙妙肃着一张脸道:“我们终究是江湖人士,和朝廷官府天生对立,你们在外行走小心一点。不过也不需要畏手畏脚,风去手里握有湾沟码头一带有牵扯的官员名单,可以看着使用。”
景生笑了笑,就知道少主无利不起早,收了一个小孩子,原来目的在这里。
“我知道。”
夏侯妙妙再道:“我听说沙地可以种西瓜,西瓜…种子我会让人送过去,如今六月,西瓜可能还能活着,试着种植一茬,明年二月大量种植,找一些瓜农过来商讨一番。”
景生取了随身携带的纸笔,认真记下,不明白的仔细问了,少主也说不清楚的,那就标记重点,等待专业人士的结论。
这一商讨一直持续到天黑,海蛎是不可能有了,夏侯妙妙又惦记着红薯粉的弹牙美味,因此临时做了稀粥,放凉了拌入红薯粉、胡萝卜粒和肉泥,加一点盐霜调和味道,半煎半炸做出了红薯粉粿。
吃了整整一碗不说,还提了食盒,打算带回去慢慢吃。
“哦,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是量力而为,免得吃多了不消化。”临走前夏侯妙妙叮嘱道。
景生对自家少主的印象已经完全打碎,此时,少主就是个为了吃的可以放下染血刀剑的贪吃鬼!
……
“就差一对阴年阴月阴时生的男女了。”
“再去找!我就不信,偌大的安定府找不到这么两个人!可以留意一下外来人口,只要确定对方没什么什么地位,就可以将之抓过来!”
“我知道了。”
“记住要快!时间不等人,现下太热,耽误不得!”
“是。”
得了吩咐的叶封荃很快离开,转身叫来下属,吩咐他们到处找人,若是还找不到,那可就要把手摸到临城去了。
“老爷,铜塑已经打造完毕,大师请您过去看上一看,若是没问题,下面的事也该进行了。”一下人附身在叶封荃低声说道。
叶封荃眼睛一亮,“走,这就看看去。”
一片荒凉山地之中,成千上百的人正搬迁着一个个铜质人像,这些人像不高,也就和五六岁孩子一般大小,雕刻的正是孩童面容,稚嫩纯净,栩栩如生。
“都小心着点,可别碰掉了漆!”叶封荃看着忙碌的人大声喊道。
“叶老爷放心,我们晓得的。”身边搬运铜像的笑着回答。
叶封荃点点头,避开铜像走到一个庞大的大坑边缘,低头朝里看,一个穿着宽大道袍、自带飘渺仙气的老道长掐着指,运算着什么。
随手拂尘微动,所指之处,立刻有伶俐小厮跑过去扔下一枚铜钱。
叶封荃怕打扰道长做事,只能安静的等着,直到道长一步跨越,从大坑里跳出来,他才面带笑意迎上去:“道长辛苦了。”
道长矜傲摇头:“本是应当。”
叶封荃笑容更加灿烂,“道长,您看看,这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道长道:“老太爷还有一息尚存,过段时间正是鬼门大开之际,阴间好位置空悬,正好送老太爷去坐高位。”
叶封荃想了下,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如今六月二十八,尚有十六七日,这段时间里,找到最后两个人绰绰有余。
心下一松,叶封荃不顾道长拒绝,执意塞了一个大红包,千恩万谢,请求道长务必保住老太爷最后十几日的光阴,这才火急火燎的离开。
时日尚够,但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他得亲自去盯着才是。
道长微微一笑,望着叶封荃离开的方向眸色充满高深莫测。
得了一个大红包,道长第一时间换上轻便昂贵的锦袍,趁着夜色正浓,慢悠悠走进安定府最大的烟花之地——醉红楼。
安定府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富庶人家多如牛毛,带动安定府各种产业发展,首当其冲就是烟花之地。
这里有最美丽的姑娘,最擅长吟诗作画的绝妙佳人,很多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男子很喜欢逛上一逛。
“薛郎,妈妈又问我了,我不知道还能拖住多久。”醉红楼的头牌月红红着眼睛,美眸落在对面喝着茶的男子身上。
薛四海抓着月红的手:“我去和妈妈说,我已经有了八千两,等到七月十五过后,叶老爷会给我整整一万两,到时候讲讲价,一万五千两定然能够将你赎出来。”
月红感动得梨花带雨,她轻轻依偎在薛四海怀里,柔声道:“辛苦你了,为了我,本该风流无双的薛郎竟然…罢了,薛郎,你待我情深义重,我自然会用性命相报,等到我们离开安定府,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落户,你在外养家糊口,我…为你生儿育女…”
“月红…”薛四海被月红畅想的未来激得心头发热,抱紧了怀中人,满腔都是热血。
月红吃吃一笑,修长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探进领口之中…
薛四海呼吸一滞,眸光变得火热,他猛地站起来,将月红打横抱起,朝着红色纱帐大步走去。
……
“月红姐姐,你真的要和薛公子走么?那州府家的小公子怎么办?”月红的贴身丫鬟小扇面带羡慕,长着一张出尘绝艳的脸庞,明明落入红尘,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因为这气质,月红姐姐一跃成为醉红楼最受欢迎的姑娘,很多有钱的公子哥不惜砸重金只为博她一笑。
小扇羡慕得不行,却也知道自己没那个福气,她的容貌平平凡凡,甚至可以说清汤寡水,完全没有看头。
不过,作为醉红楼最受欢迎的姑娘的贴身丫头,她也得了几分脸面,每天都有人打赏银子,只为了问一问月红姐姐的空闲时辰。动动嘴皮子的事就能赚银子,这是小扇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还想多存点银子,等到了年纪,赎身出去找个良人嫁了,若是月红走了,那么她的存钱之路将是遥遥无期。
因此,小扇不愿意月红离开。
月红点着红妆,透过铜镜看到身后的丫头一脸羡慕,她微微一笑,端的是媚色瑰丽:“我不会离开的,薛郎他…我不能对不起陈少爷。”
那你就对得起薛公子?
小扇心里暗暗鄙视,月红深谙左右逢源之道,同时在几个男人身边窜来窜去,依旧能够保持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至少每个和她有来往的公子都这么认为。
薛公子为了月红可以偷盗,现下正接下送葬道士的伙计,只为了赚一大笔银子。然,薛公子没有陈少爷的钱和地位,因此,月红口中和薛公子说着感动的话,畅想两人美好的未来,却不想放过陈少爷这条大鱼。
不过面上却是钦佩的表情:“月红姐姐说得对,薛公子好,陈少爷也好,都是痴情之人,月红姐姐选择谁对另一个都不公平。”
月红轻笑,往头上戴了一支清莲发钗,让小扇为她穿上淡青色的华贵罗裙,步伐款款走出去:“莫要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好事,我会让妈妈取你性命。”
小扇面色一白,连道不敢。
另一边,薛四海离开醉红楼,天色蒙蒙发亮,路上已经能看到挑着货物沿街叫卖的货郎,勤劳的妇女提着篮子采买新鲜蔬菜。
回头看了一眼醉红楼,眸色一下子变得柔和,再忍一段时间,等到老太爷下葬,他能得到一大笔封口费,足够他和月红一辈子安乐无忧!
再忍耐一段时间。
带着满腔热情,薛四海大步离开醉红楼。
“怎么走路的?你没长眼睛是么?”蛮横无理的声音乍然在耳旁响起,昨夜宿醉又折腾了一夜有些头疼的薛四海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在地上。
他知道是自己的错,醉醺醺撞了人,理亏,忙道:“兄台得罪了,我不是有意的。”
“那你就是故意的?长得人模狗样,竟然是和风流种子?喂,我告诉你,小爷我正不爽呢,你装了我,打算怎么赔偿?看看,我这衣裳可是天明朝有钱也买不到的天蚕锦!”明承朝很不开心,昨天特意找了风晓,想和他一较高下,奈何对方就是不搭理他,任凭他如何冷嘲热讽威逼利诱,风晓就是无动于衷。
憋着一股气,明承朝喝了一夜闷酒,正打算回去睡个昏天暗地,然后再想办法骗得风晓动怒,正好切磋一场,没想到好好的走在路上,还会被人给撞了。
从来头不是好脾气的他,不爽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赔不出来,小爷我定然将你送官究办!”
薛四海面色闪过恼怒,官府,曾经在他眼中也不过蝼蚁,然而,现在的官府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他问罪!
深吸一口气,薛四海拱手一礼:“实在抱歉,在下非是有意,兄台说个数,在下筹措银两也会赔偿兄台的损失,还请兄台高抬贵手。”
明承朝哼笑一声:“高抬贵手?可以啊,这天蚕锦有价无市,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没钱的人,这样,随便给个五千两,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抬了小爷的贵手,你以为如何?”
五千两,明承朝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是心里憋屈得很,也看不得别人一脸壮志凌云的模样,而自己憋屈得只能借酒浇愁,看到别人难过畏惧生气,他也就开心了。
薛四海眸光一暗,心头翻滚着浓烈的恨意,就是这副高傲看蝼蚁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僵硬着手将怀里仅剩的三千两银票掏出来,“实在抱歉,在下只有这么多了。”
明承朝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露出一脸惊讶,手指勾起薛四海的袖口端详片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薛四海全身血液瞬间冻僵。
金玉其外,绫罗绸缎看着昂贵不凡,败絮其中,其实是仿制品,看起来和昂贵的绫罗绸缎一般无二,其实不过比棉布贵上些许而已,根本无法和真正的绫罗绸缎相提并论。
骗骗其他不懂之人完全可以,但是在懂行人眼中,那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是耻辱。
薛四海穿着假绫罗绸缎已经很多年,从来没被人揭露过,也忘了自己穿不起真丝绸缎的事,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当场戳破!
周遭行人的窥探好似充满恶意,嘲笑着他的羞耻手段。
明承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醉红楼,忍不住啧啧两声,宁愿穿着假冒伪劣的锦袍,也要去烟花之地这种高消费场所扔银子,这人脑子被门夹了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本打算白得一笔意外之财、顺便出出气的他瞬间没了兴趣,“算了,看你这么可怜,这银子就给你吧,买一件真正的绫罗绸缎,免得下次再被认出来,多丢脸?哈哈…”
朗声大笑,扬长而去。
薛四海面色变得铁青,手中的银票好似千斤重。
他眸色阴沉,盯着明承朝离开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