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垣黑着脸,“臭小子跑了为什么又回来?”
这孩子绝对属耗子的,已经让阿桑仔细看着了,他还是能够逮着空隙跑了。
熊孩子如此,糟心极了。
顾景忧小碎步挪过去,抓袖子,甜甜奶音:“九哥~”
顾垣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安杰受不了了,爪子一伸,将人抓到怀里,用力掐了一把,一脸满足道:“孩子,你就跟我走吧,好吧,好吧,别挣扎了!”
夏侯妙妙笑着塞给他一颗糖,“小孩子夜不归宿不太好。”
顾景忧嬉笑着接过去,低声道:“谢谢九嫂~”
夏侯妙妙眯起眼睛,竖起食指贴在唇瓣上:“我是风凌。”
顾景忧捂着嘴,乖巧点头。
“公子快坐!三楼的厢房看出去最方便了!”顾景忧指了指唯一的空位置,招呼着从进来就有些无措的景辰良。
景辰良看着顾垣,人家王爷没发话,他还真不敢坐下。
顾垣瞪了顾景忧一眼,这才道:“来者是客,景少主不必客气。”
景辰良这才坐下,恰好面对着夏侯妙妙,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打量着这个被师傅记住的人。
夏侯妙妙挑眉:“不认识了?可不记得之前的景少爷这般客气。”
秀色可餐,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辰良,夏侯妙妙突然觉得茶水特别甜,花生米特别清脆可口,就连空气也变得清新。
痴迷在蔓延。
顾垣觉察到她的视线绞在对方的脸上,忍不住黑了脸,将她的脑袋掰过去:“开拍了,你要的琼珍灵芝很快就到了!”
“是么?”夏侯妙妙精神一震,正事要紧,美人押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被重重踢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冲进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张着嘴喘息,扬着一双急切的眼睛四处张望,目光触及夏侯妙妙,猛地一跳:“好你个…”
顿了下,话头一转:“风凌!”
夏侯妙妙嘴里还吃着水晶梨花糕,听到疑是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眼角跳了跳,机械转头,却一个熟人:“卫、卫可期?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不是应该去北戎还是西岭泷了么?这么会在南丰城?
她掐指一算,去年九月动身,她答应等他回来带他一起回天明,奈何王府的人来的比较快,她不得不提前跟着人进京,然后…
足足过去一年多,这小子的确该回来了!
“还认识我?嗯?说好的等我一起呢?你个小骗子!”卫可期面色发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跑的太急,一口气没喘匀又憋了火气。
他愤怒的昂着脑袋,古铜色的脸庞不满汗水,“我总是追不上你,从淮…我回来你已经走了,我追到京城,你还是走了!”
卫可期忍不住红了眼睛,“每次都这样!我就这么讨人厌是不是?看你刚才的表情,并不想看到我的样子,是不是躲得开就又躲了去!?小骗子!”
夏侯妙妙头皮一麻:“你个小破孩子,别说得我跟骗财骗色的负心汉一样好不好?我怎么就骗了你?事有轻重缓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些道理你家夫子没交过你?再说了,我可是给你留书了,你可…”
“哼!”卫可期冷笑:“就往院子里扔一张纸,这三个字‘我走了’,这也算留书?风凌,再叫我小破孩子,我就打死你!”
夏侯妙妙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可不就是个小破孩子,算算日子,你还没满十五岁吧?啊,可不就是个小破孩子!”
卫可期气得后退两步,颤抖的手指点着夏侯妙妙的方向,一副气狠了的样子:“……”
“嗤!”安杰忍不住笑出了声,得到卫可期一阵眼刀子,忙举起双手:“我没笑!真的!”
卫可期怒目而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杰赞同的点头:“我和风凌是一起的。”
卫可期大喘气,要气死了。
顾垣有些心慌,自以为已经完全了解妙妙,却突然发现妙妙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如眼前这个少年,三年前一飞冲天,一下子占据北戎八成的粮食税收,两年前沾染北戎军营武器战马和药材,如今是北戎的财神爷,就是北戎皇帝,也给他一个空有名头的侯爷身份以笼络他的心。
这样的人才,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曾经他也动过招揽的念头,只不过身在局中,很多事身不由己,招揽了也用不长久,便放弃了。
谁曾想,和这位大名鼎鼎的财神碰面,会是因为妙妙!
“这位是…”顾垣看出对方和妙妙关系匪浅,比之安杰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也是知道妙妙的底细的,为表立场和妙妙男人的身份,他压抑着慌乱,露出宠溺又俊朗的笑容,一手绕过她脖子,搭在肩头:“可不曾听你说过呀?”
夏侯妙妙道:“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哦,他叫卫可期,未来可期的意思,是北戎人,听说北戎的‘财神’就是他!”
夏侯妙妙恍然,难怪刚刚啊垣说北戎的财神时她觉得熟悉,原来就是这个小破孩子。
她露出宽慰又慈祥的表情看着卫可期,一脸与有荣焉、‘我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欣慰得不行,骄傲得不行。
“你就是南阳的康王、天明的靖北王顾垣?”卫可期眼角狠狠抽了下,忍不住有些气不顺,看到夏侯妙妙身边男人亲昵的模样,很是震惊了下,随后认出他的身份来。
卫可期猛地昂首挺胸,还不忘理了理耳际自然垂落的发丝,调整到从容淡定的状态,露出温和的笑容:“久仰大名。”
就是这个男人,抢了他的妙妙!
顾垣敏锐觉察到对方深藏的敌意,属于男人的硝烟无声蔓延,“久仰大名,财神之名于四国之内如雷贯耳。”
“都是世人谬赞,卫某受之有愧。”卫可期笑道。
“怎会?如今北戎或许不认识北戎皇帝,却不会不认识财神爷,是财神爷谦虚了才是。”顾垣同样笑着说道。
“王爷言过其实,卫某不过是一介商人,哪里会比得上吾皇万岁,倒是王爷,南阳的康王,天明的靖北王,当世唯一,卫某佩服得紧。”卫可期说道。
夏侯妙妙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在互相吹捧,又似乎在彼此讽刺,她转头看一眼安杰,眼神示意:这两人话可真多。
安杰深以为然:可不是?话可真多!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阿桑:“……”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景忧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小心翼翼挪到景辰良身后:“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话里藏刀、绵里藏针么?”
景辰良皱了皱眉:“退开一步。”
顾景忧听话的退了一步,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公子的后背,一脸崇拜。
阿桑:“……”
都是些奇葩!
“咣——!”铜锣声响,拍卖会正式开始。
还在你来我往互相讽刺的人被夏侯妙妙一手一个按住:“别吵,我的琼珍灵芝来了!”
顾垣拉了她一把,将人扯坐在身侧,而后转头:“阿桑,让人加一把椅子。”
阿桑掉头。
卫可期忙阻止:“不必,卫某今日已经定了厢房,就在顶上,原是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
卫可期的厢房的确在四楼,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上去走一趟,听说有疑似妙妙男装打扮的人出现,这才匆匆忙忙跑过来,果然是妙妙。
四楼,比三楼更高级,上面只有三个房间,其中空了两个。
顾垣微微挑眉,眸色淡定,只不过拉着夏侯妙妙的手紧了三分。
被一个小破孩子比过去了,真不开心。
偏卫可期还道:“卫某看你们人不少,四楼包间又大又雅致,不如随卫某上去?”
顾垣眸子闪过一抹幽光,看着夏侯妙妙说道:“你以为如何?”
夏侯妙妙:“不去,这里挺好的,卫可期你快走,耽误我拍琼珍灵芝,小心我收拾你!”
卫可期一噎,狠狠瞪了她一眼,环顾四周,一张凳子也没有,总不能和下人一起站着,不像话,心里有些后悔显摆的举动,闷闷的说了一句:“拍卖完了之后记得等我,否则我一定让人打死你!”
你总是不愿意停下来等我一等。
我总是追在你后面,始终慢一步,追不上。
眸子闪过一抹忧伤,卫可期看了一眼夏侯妙妙,然后转身走出去。
人走了,顾垣猛地低下头,在她肩头重重咬了一口,“疼么?”
夏侯妙妙怒目而视,“疼不疼我咬你一口试试看!?”
这个傻子!
顾垣有气无力的转头。
楼下展台上,一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捧着一个木盒子,一串同体透蓝色、温润如水的海蓝宝手串。
海蓝宝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宝石,它的颜色为天蓝色至海蓝色或带绿的蓝色的绿柱石,宝石界称之为“蓝晶”。以明洁无瑕、浓艳的艳蓝至淡蓝色者为最佳,玻璃光泽,透明至半透明,韧性良好。
在古希腊的传说中,海蓝宝石可以与海洋的灵魂相通,人们在海蓝宝石上雕刻海神的肖像,加以膜拜供奉。
海蓝宝石长期以来被人们奉为“勇敢者之石”,并被看成幸福和永保青春的标志。世界上许多国家把海蓝宝石定为“三月诞生石”,象征沉着、勇敢和聪明。佩带海蓝宝石能够使人具有先见之明。同时,它还具有催眠和压邪的力量以及神奇的医用价值,用海蓝宝石浸过的水可以治眼疾和打呃。海蓝宝的五行属水,最适合五行喜水的人仕使用和配戴。更适合一些要使用语言、谈话、声线等的行业。
可惜在现代可以说价值连城的宝石,在这个以金银为主流的古代,并不欢迎。
顾垣看着她眼中的平静,知道她并不喜欢,但还是问了一句:“看上了么?”
夏侯妙妙摇头,宝石再有价值,于她这个经历过末世的人来说,还没有一块馒头值钱,也因此,惊叹于它的美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顾垣点头:“看上了就告诉我,金银嵌上宝石首饰还是挺有观赏价值的。”
海蓝宝手串最终被人以一千两的银子拍走。
接下来几件宝物都是宝石玉石一类,同样因为不是主流比不得金银,拍出去的价格并不高。
顾垣也参与拍了两件,一件是深海大珍珠,同体墨色,光彩奢华低调,还有一件是细腻青白玉,雕成玉佩镇纸一类的小物件其实挺不错的。
玉石宝石之后就是名家书画作品,还有很多已经绝技的孤本书籍。
不过这些对夏侯妙妙来说完全是天书,看都不看一眼的存在,顾垣捡了一副觉得不错的山水画,其他的都没放在心上。
景辰良终于拍到惦记很久的书帖,往日淡定的人,脸上难得浮现几分红晕,光彩夺目,抚摸着那本起毛边的书,宛若摸着情人一般。
夏侯妙妙多看了一眼,被顾垣掐了一把。
“那是南阳国师仅存于世的孤本。”顾垣低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
夏侯妙妙点头。
“一万两!”
猛然爆出一阵喝彩,夏侯妙妙伸长了脖子,原来正拍一件乌木,因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
身如炭黑,颜色有殊,遇水黑亮,涂油色驻,烧灰为黄,异于普木。轻重有异,能沉能浮,香味有否,皆有存数,树种有别,气味可无。千年碳化为阴沉,长年水下水沉木,皆是良材好树木,多年岁月灵性足。余下棺材板子叫阴木。
展台上的乌木只有成年男子脑袋大小。
技术好的雕刻大师,可以将之雕成摆件,有辟邪镇宅的寓意,边边角角雕琢成手串或者木牌随身携带,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夏侯王府老太太手里就有一块乌木,那是一支拐杖,坚固无比。
叫价还在继续:“一万五千两!”
一加价就是五千两,可谓是财大气粗。
夏侯妙妙认出这声音就是那北戎公主年玉瑶的声音。
顾垣道:“听说北戎皇太后马上做寿,寻常宝物看不上眼,乌木延年益寿,当做寿礼送出去最有面子。”
夏侯妙妙:“不是要做成拐杖吧?那东西打人可疼了!”
顾垣:“…记得夏侯老夫人手里有一根乌木做成的拐杖…你被打过?”
夏侯妙妙摇头:“没有,看着很疼。”
夏侯珂被打过,沉闷的一拐杖,别以为她没注意到夏侯珂当时就白了脸,额角冒出冷汗来,只不过对方太能装,硬是装成一点也不疼的样子。
刚想到夏侯珂,那人就出价参与竞拍乌木:“两万两!”
夏侯妙妙挑眉,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被打狠了,记在心里,正好遇上乌木,拍回去做个武器,正好是好几颗珠子,也用来当暗器弹射打人,可疼!
“两万两了!三楼有贵人出价两万!还有没有更高价的?”主持者面色通红,自己被激起一身热血,连带着台下看热闹的人也是一片激动。
乌木的确有价无市,可是这块乌木并不大,而且形状不好,只能雕琢成摆件,或者随身小物件,两万两已经超出他的价值。
“三万两!”年玉瑶不甘心地尖叫出声。
主持者呼吸一滞,他朗声道:“三万两!已经到了三万两!乌木的外形我就不再赘述,它的切面光滑,木纹细腻,打磨得法可达到镜面光亮,这块乌木本质已近似紫檀。永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是延年益寿、辟邪纳福之宝,乌木难得,统共也就这么一块,错过可就不知何时再有了!已经三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