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悚然
帝姬没有继承权,大多历来只能依附于皇子,所以他们也下意识觉得元昭帝姬只能在安王与齐王中选择一个,以元昭帝姬与安王之间的深仇大恨,安王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选择齐王!
而且她也的确给人她在向齐王示好的感觉,无论是之前与左相的合作,还是宫宴出意外后为齐王说话,这些也是尽管她势力发展迅猛,他们也并不着急的原因,在他们想来,这些终归都会成为齐王的助力!
但左相的话,为他们揭示了另一种可能!
谁能想到呢,她竟然有如此野心?!
气氛沉凝,几人沉默着,半响,郭云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也该早做打算,不能再放任元昭帝姬发展下去了。”
“她已在年轻士子中有极高的赞誉,在民间风评也甚佳,此番立功归来,谁能挡她?!”
“但如今她圣眷正浓,又刚立了功,有什么理由责罚她?!”
“哎,公务上没有,私事上可不少,咱们这位元昭帝姬,可着实是位风流人物。”石安低声道:“我听说,元昭帝姬在江南日日宴饮、夜夜笙歌,还收了一个艺伎留在身边做面首,世族忌惮她、有意讨好,都献上貌美的艺伎以供其取乐,更甚者还派了自家的公子们去小意取悦,行宫外欢歌丝竹之音日夜不断,大半江南都传遍了元昭帝姬风流潇洒的韵事。”
多得是人争相想做元昭帝姬的驸马,这并不难理解
一来元昭帝姬本身位高权重、容貌绝美,是所有男人最需要也是最喜欢的妻子类型;二来大梁对待驸马并不像之前几朝那样限制,除了不能纳妾,照样可以上朝为官,甚至因为与皇家扯上关系,更容易受皇帝宠幸、也就更容易爬上高位!
攀上元昭帝姬,便是攀上一条青云之路,至于帝姬风流这些小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绿帽子自然是没有自己的前途重要;即使是世族,也乐得如此!
“我们上折子,就参她奢靡无度、沉迷美色、不守妇道,有辱皇家颜面;陛下最是重皇家脸面不过,必然会心生不悦,定会将她召回建安,到时候咱们再想个法子,重提女子不得参政之事,逼她将手中权利交出来。”
这个法子,对女子有些损,但对于政敌来说,也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
郭云觉得尚可,便去看左相:“大人以为如何?”
左相神色冷淡,目光定在正对面斜下方的门槛上,不知在想什么;他修长的指尖缓缓点在案角,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冷意
郭云跟着他颇久,觉得他现在这模样有些不对,言语中多了三分小心:“大人?可觉得哪里不对?”
左相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声音不变喜怒:“元昭帝姬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风流韵事,一到江南便爆出这种事,谁知可不可信。”
“大人多心了,这事儿自然是可信的!”石安挤挤眼,嘿嘿道:“大人心思清正,不关注这档子事儿,却不知建安都传遍了,元昭帝姬下江南的时候,便带着府中一个幕僚,名义上是幕僚,实际就是面首,在船上同吃同住,宠得不得了,听说连李将军被责难之事,也与之相关。元昭帝姬以前是年纪小,不知男女情事,现在尝着滋味,又是金枝玉叶的,多得是人献上讨好,在江南那柔情百转的烟花之地,可不就乐不思蜀了么!”
左相虚握的手骤然缩紧,然后才缓缓松开
“要我说,这倒反而好办。”石安继续道:“元昭帝姬毕竟与安王仇怨更甚,至少现在肯定会先帮着咱们,与其现在就与她为敌,反便宜了安王,倒不如先巩固与她的关系,将安王打压下去再说!她喜好美色,便相当于有了个弱点,咱们也给她送去合心意的美人,最好能让她动了心!女人最是心软,家国大事也抵不上那点子男女情爱,只要好好利用,说不得最后能让她直接改变了心意、一心一意帮着咱们齐王!”
他官场上,男人间互送美人的事儿不少见,但要给女人送,他们这一还是头一回遇到
几人面面相觑,礼部尚书付瑞也是个妙人,摸摸自己的短髯,笑道:“送什么美人啊!干脆回家好好看看咱们自家的子弟,挑几个优秀的出来,与元昭帝姬处一处,若是合了元昭帝姬的眼缘,直接请旨成了驸马,那元昭帝姬不就成了自家人了,哪儿还有那么多麻烦!”
郭云与石安眼睛都亮了亮
元昭帝姬性情铁血擅弄权势,相对于大梁的女人来说未免显得不安于室,大家夫人们大多不乐意要这样一个儿媳妇,但男人却大多欣赏这样的性子,娶来做儿媳妇足可在同僚中高抬一头!更何况相对于娶到元昭帝姬能得到的利益来说,那些小事儿都不值一提!
“砰。”
前面忽的传来一声响,几人看去,左相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一一看过他们,冷声斥道:“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竟围在这里兴致勃勃的讨论给一个小姑娘送男人,你们便不以为耻?!”
几人老脸一红,纷纷低下头去
好好的话,被左相这么一说,显得他们有多老不休似的!
他们倒也没多想,只当左相是性情古板,不屑向元昭帝姬以这种手段示好
左相脸色并不好看,皱着眉头低沉道:“若是闲得横,便多想想怎么解决宁国公!在安王倒下之前,元昭帝姬都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况且,你们都能想到的事儿,她自己难道就不清楚?!我再三说过,别把她当成会被儿女情长拖累的蠢货,你们一番算计,若是反而中了她的计,造成的后果,那谁能负责?!”
郭云几人见他真生了气,顿时连声应是:“大人息怒,是我等想得太简单了。”
见他们有所警醒,左相神色才缓和了些:“也罢,元昭帝姬该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安王和宁国公,至于那些入仕的世族子弟,你们也无需如何忧心,只照常安排;世族最是谨慎不过,现在局势不明,他们绝不会轻易择主,不必杞人忧天。”
郭云几人自然称是
又说了些朝堂的近事,他们便起身告辞
走在回廊上,石安摇了摇头:“也不知大人今儿是怎的,火气这样大,那位元昭帝姬,便真那般棘手?!”
的确,左相性子清冷,却不算坏脾气的人,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心腹,还真是寥寥几次恼怒
付瑞背着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然问:“咱们大人,之前与元昭帝姬的交情如何?”
付瑞是在刘均生被撸下来之后接任的礼部尚书之位,跟着左相的时间不如石安和郭云长,自也不比石安与左相的亲近,有些事儿知道的不太清楚,石安也不隐瞒,道:“咱们大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不喜女子,更是厌恶专权女子,可要我说啊,大人待元昭帝姬还是不错的,虽平日里只一提到便是皱眉不喜的模样,但两人相识多年、又是朝中并肩而立的同僚,这心里头,怕是还有三分亲厚的。”
付瑞又问:“是哪种亲厚?”
石安一怔,初时不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付瑞意味不明的笑笑:“刚才大人的反应奇怪,那要如何看,若是当成发现威胁却不处置的政敌来看,那自然是古怪;但若是当成一个面对着心仪女人的男人来说,那就不足为奇了!”
见石安目瞪口呆,付瑞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大人也是男人,普通的姑娘家看不上,但出了个这样特立独行的,可不就合了眼缘了么!”
石安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细细想了一想,却又觉得也并非不能可能
他想起元昭帝姬上朝时,每天都会从各种方面笑靥如花的嘲讽自家大人,大人不善口舌之利,便黑着脸闭口不言只听之任之的模样,以前只当是他厌烦至极,但现在想想,却怎么都觉出那么点纵容无奈的旖旎风情来
也是!左相若真厌恶一个人,总有千万种方法能让她不晃到自己眼前来,可他却从不曾对元昭帝姬用过什么手段,那样一个冷漠寡言的男人,无论是嘲弄还是讽刺,在元昭帝姬面前反而会多说几句
所以说,他们左相真的爱慕元昭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