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霄一直惦记着那个约定,到了帖子约好的那日,拜见过父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边走
他走出外廷宫门的时候,正碰上被小太监引着往里走的殷昊
他一身白衣飘飘,腰间别着玉坠与折扇,笑容温和儒雅,任何人看了,都要赞一句翩翩君子!
看见殷霄,殷昊缓缓顿住,拱手握拳见礼:“见过世子。”
殷昊无疑是把很好使的刀,他办事利索、处事果决,又沉静寡言、不多口舌之争,对待临江王恭敬谦卑,对待世子与王妃也从未露出过怨恨之色、虽然冷淡却也尊敬守礼,临江王冷眼观察了些日子,倒也更信了他曾说的话,相信这个儿子是一心一意为东域而没有异心的!
临江王妃善妒,临江王妾室所出得的庶子们被她搓磨已久,等临江王看重这事儿的时候,一个个都养废了!但世子殷霄又是个不成器的!无论临江王骂多少次照样改不了!一来二次临江王也冷了心,新出生的幼子们又没长成,身边竟没有一个成年可用的儿子!他咬牙切齿不知多少次,却也只能得过且过!
但现在,骤然出现了一个得力的儿子,这儿子还是自己当年舍弃的,经常看着殷昊平静恭敬的神情,临江王自己心里也不大是滋味,但到底是更上心了几分,不仅将更多的事务交给他处理,临江王妃有时故意挑事儿的针对,他也更多护了一些殷昊,直把王妃气得险些把宫殿都拆了!
虽然知道一个庶子妨碍不到自己,但临江王已不止一次在骂他时有意无意用殷昊做例子,他本就不是大度的人,忌恨殷昊得父王看重的同时,也忌惮这个弟弟出众的才华,固而纵使殷昊再是恭敬以对,他也看不顺眼、时不时的刻意找茬儿一番!
但想到今日还有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等着他,殷昊也没心思与殷霄多耗,随意应承一声,眼皮子都不抬的就匆匆走人了
殷昊缓缓放下手,微微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
霍劭如约来到望春楼,侍女把他引到阁间,屈膝恭敬道:“宫中留人世子抽不开身,过些时候才能到,早吩咐先上着歌舞佳宴,公子只先自便即可。”
言罢,一行衣着艳纱的貌美舞姬并三个抱琴的乐姬便鱼贯而入,美眸楚楚可怜流转在他身上
不过是赏赏曲看看舞,魏公子自不可能拂了临江王世子的面子,霍劭神色不置可否,那侍女见状,又福了福身,并着轻柔的丝竹之音,舞姬们便甩着水袖开始旋转
暗香浮动、笙歌漫漫,无数曼妙的身姿在面前交织旋转,的确是能让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而沉浸在眼前的温柔乡中
霍劭往后懒懒倚着锦枕,放松身体看着眼前的画面笑而不语,似是慵懒欣赏之意,只是细看他眼底,才能看清那幽深眸色中的冷漠与平静
歌舞生平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没等来世子,却等来隔壁一声巨响,仿佛是几桌或架子被推倒的声音,隐约可听瓷器碎裂的脆响,又似有某女声的呵斥与男声的求饶,但只过了几息,便尽数不再可闻,重归于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阁间外传来敲门声
世子自然是不必敲门的,所以霍劭也无意理会,只漫不经心把玩着折扇,门外人顿了顿,却是不请而入
霍劭并未出言阻止,只在两人来到面前时,才冷冷道:“世子的客人,也是旁人能随意打扰的?”
两个侍女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个侍女赶忙道:“魏公子误会了,奴婢的主子不是旁人,是华昌郡主,此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还请魏公子与奴婢走一趟,隔壁便是了!”
另一个侍女也道:“若是旁人,自是不敢叨扰公子,只是华昌郡主是世子亲妹,事态紧急,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求公子走一趟吧。”
两个侍女不要紧,但毕竟代表着主子的意思,按人设魏冀是必须跟着走一趟的,霍劭默了一会儿,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道:“那便去看一看吧。”
跟着侍女走到隔壁,正是刚才发出异动的那一间屋子,侍女推开门,却不动弹,只抬手示意他自己进去
霍劭眉目不变,只唇角讽意一闪而过,迈步悠悠往里走
绕过屏风,掀开粉色的珠串纱帘,却并未看见华昌郡主,就在这时,他只觉背后一股香风而至,他眼皮子都不抬,脚步微微一动,便避开了站在一旁,冷眼看过去
殷婉苏本想从后面抱住他,温香软玉覆于背,便是再硬心肠的男人也甩不开,只是却没想他竟避了开,自己势头不减生生撞倒在锦榻上,发丝凌乱,腿更是被磕得生疼,她懵了懵,连脸上精心准备好的迷离艳态都扭曲了!
她怎么会想到,这招儿对寻常男人行,对刀山火海都迈过不知几趟的霍大王爷来说,若是这都躲不过去,早不知在战场上被敌人暗杀过几回了!
霍劭冷眼瞧着她,隔着足足几米的距离,拱手行礼、疏离无比:“见过华昌郡主,您的侍女叫魏某过来,说要帮些忙,郡主请吩咐,魏某能帮的,一定帮。”
这特么就尴尬了!
这个样子,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但华昌郡主到底是能养一庭院面首的人,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只僵硬了几息,便转换了神态,神色哀婉而迷蒙,双手撑着锦榻,身软无力却强撑的模样,微咬唇瓣,柔声带泣:“…这忙…妾身实在是……妾身今日替父王宴请宾客,谁料那人…那人竟胆大包天,给妾身酒水里下药…妾身……”说着,她柔媚美眸转到他身上,带着羞耻与隐约期待,低低道:“还请公子,帮帮妾身……”
这半含半露的话最是引人遐想不过,但霍劭反而神色一肃,甚至又退后两步,拱手沉声道:“这万万不可,郡主金枝玉叶,魏某绝不敢有亵渎之意,还当时立刻请宫中太医过来,为郡主诊治。”
“妾身也想…只是药力凶猛,妾身实在是耐不住了。”她身子轻轻扭动,别有心机的露出雪白的肩膀,眼中似含泪:“求公子怜一怜妾身吧,只这一次,就当是妾身求您了……”
美人都说到这地步了,只差男人扑过去就可成就一番好事!便是柳下惠也耐不住啊!但霍劭却硬生生不动如山,垂着头极尽守持的模样:“郡主不要这样说,魏某已有家室在身,实在不敢玷污郡主。”
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殷婉苏咬牙切齿,却也愈发渴望他,那药力如火烧在心头
“妾身自愿的,又哪里是玷污?!”殷婉苏哀哀道:“尊夫人也不在这里,只我们两个,出了这个门又哪儿会有旁人知道,妾身也是实在不得已,哪个女子想遭遇这种事儿……公子便顺一顺妾身吧,今日解了妾身的燃眉之急,日后公子所求,妾身定在父王面前多多美言,公子便当是为两域交好全一番心意吧。”说着,撑着身子踉跄就要过来投怀送抱
殷婉苏确是有些本事,半软半硬,全挠到人心底痒处,又享受了一把温柔乡,又能于正事有利,旁人不说眉开眼笑,也该半推半就的从了,可霍劭却义正词严:“趁人之危,绝非君子所为!今日魏某只当不曾来过,郡主何当立刻派人请太医过来,魏某先行告辞。”言罢,径自转身就要走了
殷婉苏瞪大眼睛,精致的指甲狠狠扣进肉里,不敢相信自己都做到如此地步他竟还不愿意碰她!
对于男人她从来是高高在上、随取随夺,便是暗骂她风流浪荡的,也是那些闺怨的小姐贵妇们,实际上男人嘴上不说,哪个却不想与她有一番露水姻缘,如今她已然如此投怀送抱,他竟还无视她的魅力,转身就走!
怒火攻心之下,她理智全无,狠狠扫翻一旁的小几,尖声道:“说得冠冕堂皇,你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却不知你心心念念的夫人,先下还不知与男人鬼混成什么模样了!”
霍劭骤然顿住脚,转身直勾勾盯着她,冷声道:“郡主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