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人的甜言蜜语需要当真,有些人的只一笑而过便可
显然殷颂把晏千琉当后者,半点羞涩意思没有,反而挑了挑秀眉,风流随『性』的笑:“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晏卿潘安之貌大梁谁不知道,若是喜欢美『色』,便回去对着镜子照自己,保证你能看呆得更久。”
晏千琉垂眸微微一笑,再抬眼时便是他惯来的略带轻佻的云淡风轻:“您是主子,自然您说得都对。”
殷颂笑意愈浓
两人并肩慢慢往里走着,半年未见却丝毫不显得生分,殷颂笑道:“孤才刚去了翊坤宫,她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要说舒贵妃的确是有本事的,半年前荣王触怒皇帝被贬为安王,舒贵妃的凤印与协理六宫大权都给了贤妃,舒贵妃当时没做声,老实了几个月,却在暗地里下手给贤妃挑了不少麻烦,甚至还使贤妃染了病,贤妃是个有思量的,意识到自己暂时都不过舒贵妃,又怕自己的女儿受了牵连,便借着病事把宫权又推了出去,那时候皇帝的气也消了不少,舒贵妃小意讨好、又念及多年情分,睁只眼闭只眼又把宫权交到了舒贵妃手上!
若不是后宫因新妃嫔入宫一事风波不小,恐怕现在后宫仍还是舒贵妃的天下了!
说到这儿,殷颂又忍不住好笑:“也是你本事,竟然还能想到给他送美人,我今日见了,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把舒贵妃衬得愈发年老珠黄,孤看要不了多少日子,她这个曾宠冠后宫的贵妃就得吃老本、靠以前的情分混日子了!”
这种阴谋算计难登大雅之堂,说出去不响嘴,可晏千琉却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目光清正、唇角含笑,端得是雅致正气,理直气壮道:“陛下绵延子嗣乃是国之大事,我等臣子自该为陛下分忧。”
殷颂忍俊不禁,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笑『吟』『吟』道:“我当年第一面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当佞臣的好苗子,现下看来,当真是不负厚望!”
晏千琉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随着她纤长白嫩的指尖移动,在她看出异样之前转回来,微笑道:“殿下盛赞,臣愧不敢当。”
脸皮也是非常厚了!
“你呀你。”她笑得意味深长:“能当个名留青史的大佞臣,也是本事,孤很看好晏卿啊。”
晏千琉定定盯着她,慢慢道:“这可不是臣一个人能做成的。”
“你不必有后顾之忧。”殷颂轻笑着,眼神却认真:“孤既然让你当,就自然会一路支持你。”
晏千琉心头微动
其实佞臣真是个不好做的差事,不仅要费尽心思琢磨帝心博得皇帝信任,还会无形中与百官成为对立面,多少自诩清正的官员乃至天下会口诛笔伐,通过践踏他而博得好名声!
千夫所指,说起来轻巧,真到了那一步,却是太艰难了!
晏千琉圆滑世故,在他原料想的自己的官宦之路,绝非是这样,但他选择了这样一位特殊的君主,那正统的道路就行不通了,只能去用旁门左道来为她开路
他深深看着她,忽然一笑:“臣信殿下。”
她说保他,他就信她
信她即使有一天他失去了价值,她也不会把他当作那个需要舍弃的车;即使他真的被千夫所指,她也会顾念着他的好!
这样的话题未免沉重,晏千琉顺势转了话风,略带三分戏谑:“殿下这些日子在江南,可真是滋润啊!”
“怎么谁都用这个来调侃孤。”殷颂有些无奈:“孤现在是彻底洗不清风流浪『荡』的名声了是吧。”
晏千琉眼神一闪:“谁?还有旁人也说过么?”
“是左相啊。”殷颂随口道,又笑着自嘲:“看来这真是传得够广的,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左相都能知道这般谣言,还特意来孤面前嘲讽孤。”
“左相啊……”晏千琉眸『色』渐渐晦涩,可笑容却如常:“臣师兄那人看着一板一眼,毒舌起来也够人吃一壶的。”
“还好吧,总是比不过你的!”她笑着瞥他一眼:“约莫是孤以前欺负他欺负多了,他看着那样清冷沉肃的『性』子,在孤面前却没哪次不刻薄的。”
晏千琉便笑道:“那殿下便行行好,少与他说几句,臣真是怕哪天他气得急火攻心直接病倒了!臣还得备上礼去展现一番师兄弟之谊。”
还带这么咒人的,殷颂啧啧两声:“也不知柳先生那样的翩翩君子,是怎么教出你们两个白皮黑芯的!”
晏千琉含笑不语,却道:“殿下可真狡猾,臣问您在江南过得如何快活,您却不知把话头转到哪儿去了!”
殷颂有些无语:“以前怎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因为以前殿下也没给过臣好奇的机会啊。”晏千琉笑意莫名:“殿下渐渐大了,与以前年幼时不大一样了。”
长大了,就识得风月事了
就再不能,让人那么放心了!
晏大学士风流之名天下皆知,在殷颂看来、左拥右抱自是常事,对于他这番话,也并不往暧昧处想,只当他是对友人私生活的八卦,说不得还有些想探讨的意趣,便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孤虽不知道在市井中孤已被传成了什么模样,但实际上孤可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风流韵事,便是那个流华夜魁首你也是知道的,早在东域王廷中高坐着了!血脉相连,任是再俊美非凡孤也下不去嘴啊!”
“是嘛。”晏千琉轻笑一声,不动声『色』的试探:“殿下可不要小气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臣听说殿下出发时便特意点上了个府上幕僚带着,还为了他扣押了御林军李大人,这一路在身边伴着,总不能就真是当个幕僚用吧。”
殷颂脑子转了转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霍劭,离开建安时,她的确是以幕僚的身份带上的
她待晏千琉真是很信任,连殷朗的事儿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只除了一点,便是霍劭
她下意识隐瞒了霍劭的存在,不是因为她不信任晏千琉,而是她的私心作祟
她其实很清楚,霍劭与她的利益将来终归是会冲突的,最恰当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先发制人—要么用感情彻底利用他为她的靠山,要么彻底与他断了关系背道而驰,像她现在这样藕断丝连、若即若离是最不合适的了!可她却已经陷进去了,多少决绝的法子用不出来,只能这样暧昧的拖着
在她看来,晏千琉是她的臣子,虽然事事为她着想,却是客观意义上的为她着想,也就是劝她舍弃爱情而做出的最有利的决定,即使他不明说,平日里也会时不时的影响着她,殷颂只要想想,就觉得难受
什么人碰上真爱都得矫情,殷颂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享受得很快活,很有些前世期末考试前玩手机的即视感,当下轻咳两声,含糊道:“他啊,也没什么,孤是真有事吩咐他,就把他留在南域处理事情了。”
她惯来坦『荡』,很少有含糊其辞的时候,尤其是对他!
晏千琉心头掀起轩然大波,面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甚至隐隐带一股轻松调笑的意味:“殿下说是,那便是吧。”
殷颂『摸』『摸』鼻子,尴尬的咳了两声,疯狂想转移话题:“那个什么,世族年轻子弟入仕的事儿怎么样了,你再与孤说一说……”
……
小童觉得今天非常不合常理
盼了大半年的元昭帝姬终于回来了,自家公子与人家帝姬足聊了一个下午,相谈甚欢的模样,小童本美滋滋以为自家公子怎么也得阳光明媚好一阵吧,却不想,前脚上了马车,后脚笑意融融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童笑嘻嘻的跟着上了马车,一看他的脸,立刻面『色』一整,安静如鸡的缩在角落里
晏大学士坐在马车正中,盯着面前的小几,上面摊着两卷书,不似往日慵懒的斜斜倚着,腰板挺得笔直,惯来勾着似深似浅笑意的唇线绷紧,面沉入水,目光冰冷隐带阴鸷,衬得一身流光溢彩的锦衣都平添暗沉晦涩
马车缓缓行驶着,微微的颠簸顺着绒垫传到他身上,却似骤然激怒了他一样,他狠狠把面前的小几掀翻,珍贵的书卷混杂着瓜果糕点一应散落在地毯上,滚得遍地都是,小童整个人一颤,胆战心惊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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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大学士:气炸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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