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声势愈发浩大,本在前厅花园嬉闹的贵女公子们都得了信,很快赶了过来,此时围在外圈窃窃私语
“大人。”
展子游和方明也匆匆赶来,看着闭目的左相心下难受
他们自然不信那些流言,只恨自己刚才没坚持留在这儿,若是左相身边有人,便容不得旁人这般算计
卫越为左相渡了些内力,见左相面上染上些血『色』,展子游二人过来,他便顺势退后两步,让开道路
展子游看见卫越,目中划过诧异和警惕,卫越只坦然的笑笑
左相轻咳两声,睁开眼,平静道:“谢过卫世子。”
“大人客气。”卫越拱了拱手,真诚道:“只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您还是得赶快请大夫看看用『药』。”
左相颔首,卫越迈步刚想走,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好大的阵仗啊。”
卫越步子一顿,左相神『色』骤冷,众人纷纷回头,看见晏大学士不急不缓走来,冲着殷颂行礼:“臣听闻这边出了事儿,过来瞧瞧。”
论搞事情,晏大公子真是杠杠的,殷颂看见他,有了主意,便蹙起眉头叹一口气:“你瞧瞧,孤在府上办一场宴,竟弄成这样,赵小娘子委屈到要自尽,相爷又是另一个说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让孤如何与父皇交代啊?!”
晏千琉神『色』一肃,正『色』道:“赏菊宴办得是皇家的脸面,出了这种事儿,绝不是意外能解释的,必然是歹人有心算计,臣以为,殿下更应该及时查明真相,严惩歹人,方可对陛下有所交代。”
晏千琉是皇帝宠臣,此次又是为皇帝赏赐宣旨而来的,此刻俨然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殷颂似有犹豫,不禁看向那边奄奄一息的赵乐芙:“可赵小娘子状况着实不佳,孤还想着,先找个院子安置,待她醒了再说。”
“赵小娘子甘愿自尽以证清白,可见『性』情刚烈,想必还她一个清白比让她修养更合她心意。”晏千琉一笑,竟冲她走去:“至于昏『迷』,殿下更不必担心,臣恰好知道一个方子只需以银针扎其身上几个『穴』位,即可让人迅速清醒过来。”
他说着便摊开手,身后小童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绸缎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他掌心,晏千琉打开,里面是一根根由大到小排列整齐的银针,他信手便取出最长的超过三寸的那一根,微微一笑:“臣少年于山中清修,到学过几手歧黄之术,说不上多精通,也绝对能解燃眉之急。”
赵夫人看着他走过来,眼神绝对称得上惊恐,忙道:“这么长的针,还是算了吧。”
“哎,这种时候,哪里还能讳疾忌医。”晏千琉慢条斯理走到她们身边,撩开袍角就要蹲下,笑道:“赵夫人不必担心,本官这手艺,宫里太医都瞧过,不会有问题的。”
说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赵乐芙的脸上就要扎去
他要是扎别处,赵乐芙说不得就忍了,可冲着脸来,这可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力度的撞头,一个不小心扎破相了,人家晏千琉才不管售后服务
本能的恐惧之下,赵乐芙下意识便睁开了眼睛,随即便是额角一头冷汗
因为晏千琉的针,就停在距离她左眼上方两寸不到的地方!
这特么什么『穴』位,若是她不睁眼,她不就得瞎了?!
见她醒了,晏千琉满意的笑笑,慢吞吞的刚要收起针,便忽然顿住,惊讶一声:“赵小姐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赵夫人眼皮子一跳,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却被晏千琉的神转折整得不好发难,只能勉力道:“应该是衣服上的熏香吧。”
“这可不一样。”晏千琉沉『吟』片刻,摇摇头:“我闻着,有山茄花的味道,没有哪种熏香会用这种草『药』。”
此言一出,除了赵家母女心尖一颤,其他人都不明白
“山茄花是做什么用的?”
晏千琉并没有回答,只继续道:“山茄花『性』涩微苦,除了大梁极南端寥寥几处种植园,便都是由海外运进来的,极为稀少,只有宫中太医院会将极少一些用『药』,却不知,为什么赵小姐这里也有?”
赵夫人下意识想反驳,又听他道:“若是怕本官闻错了,便请殿下召太医院的人来一趟吧,也更让人信服。”
赵夫人心里有鬼,没想到晏千琉鼻子那么灵,香囊都没了竟还闻得到,她自不敢让太医院的人来,便叹了声道:“晏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之前梦魇心悸,一度憔悴虚弱,妾身与老爷急得不行,偶然从民间得了个方子,里面恰好有这一味『药』,正管安神助眠,小女用了一阵子恢复得很好,所以身上才带一股『药』味。”
“原来如此。”晏千琉意味不明的笑笑,又慢条斯理道:“那赵夫人也真是胆大,毕竟山茄花的功效与其说是助眠,倒不如说是使人昏倦头晕,长期服用,更会使人浑身乏力、身体孱弱,甚至于,便是于睡梦中病逝,也不是没有过的。”
赵夫人一慌
她不通『药』理,从舒贵妃手中得了这『药』,只知道可以使人闻之便恍惚乏力,见效快不说,就算是诊脉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哪知道这中成分『药』效如此凶猛!
她刚想开口解释,晏千琉却已经站起身,含笑道:“说来巧了,刚我一来,便瞧着左相神『色』苍白,我们师兄弟自幼习武,身体也算强健,我师兄『性』情冷淡不近女『色』,若有姑娘投怀送抱,要么扶要么避让,怎会任人扑到怀里又把人推开了?!”
他用这样隐带戏谑的话为左相洗白,反而更让人觉得真实
左相掀开眼皮子,冷冷盯着他,晏千琉只慢悠悠的笑
众人回味一番,脸上原本的同情渐渐变了,看着赵家母女的眼神闪烁不定
赵家母女没料到这般反转,脸『色』苍白,赵乐芙撕心裂肺的咳嗽几声,虚弱哭诉道:“晏大人,您无凭无据,何苦这般冤枉乐芙,难道便因为左相是您的师兄,您就要帮亲不帮理了么?!”
殷颂:“……”呵呵,说个笑话,晏千琉与沈墨轩是好朋友
“瞧这话说的,难道赵小姐,不是无凭无据么?!”晏千琉倒是老神在在,轻笑道:“赵小姐,本官劝你还是老实招了吧,陷害左相的罪名,你赵家可担不起!”
言下之意,竟是已经把罪帽子给戴稳了!
殷颂秀眉微微一挑,痛心疾首的看着她们,非常顺遂的接上:“来者是客,你们赵家又是贵妃娘娘的母族,孤一直是多给几分脸面,却不想竟在孤府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搅了宴席也罢,却把孤与皇家的颜面放在哪里?!事到如今,孤也管不了了,便先将你们押解下狱,孤这便向父皇请旨命大理寺严查,你们若还有不满,便向他们说去吧!”
她话音刚落,便骤然冲出了两列冷面铁甲的护卫,把赵家母女和赵家侍女们通通押起来,这刚刚还光鲜亮丽的命『妇』与小姐以极为难堪的姿势跪在众人面前,侍女们哭喊叫怨的声音不断
赵乐芙手死死陷进指甲里,任人处置,一言不发
这一次她输了,但还没完,只要她们不认,就不算完!
赵夫人心『性』却不如她,尖叫一声,狂『乱』的想要挣脱护卫:“殿下!殿下!臣『妇』是清白的!您不能这么对我们!臣『妇』是舒贵妃的嫂子,就算是看在舒贵妃的面上,求求您了—”
“刘氏,你此言差矣。”殷颂打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慢悠悠道:“你虽为贵妃嫂子,贵妃却是孤的庶母,孰亲孰远你还不明白么?贵妃若是知道你与你女儿算计于孤,恐怕会痛心疾首,断不会为你讲情!况且,君臣之礼不可费,做出这种事,忤逆犯上,便是贵妃想求情,也得看我大梁律例答不答应!”言罢她挥一挥手,便又有侍女们上前,粗暴的卸下了她们满头珠翠,然后就被护卫强制押走,这一派行云流水,看得所有人都是头皮一紧
该说不愧是元昭帝姬么,说押走便押走,都脱簪待罪了,这罪名是吃准了摘不掉了是吧?!
也是赵氏高估了舒贵妃在殷颂心中的分量,殷颂连舒贵妃都说搞就搞,还能对他们客气不成?!不是敢搞事情么,别的不说,牢狱里先住一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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