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帝姬与临江新王有旧交,这天下皆知,虽说一进京便到帝姬府上吃宴,稍微急了些,但也不显得如何失礼!
马车停在帝姬府外,殷颂回首一瞥,看见脸『色』阴沉的殷昊也跟了上来
他可真是长进了,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到底是她名义上的兄长,殷颂还真不好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殷颂正琢磨着,那边殷朗施施然也从马车上下来,看一眼殷昊,似是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微微一愕,才含笑道:“安王怎么也跟来了,实在太客气了,安王今日相迎已足够了,便回府去休息吧,待本王与元昭帝姬说会子话,自有殿下把本王送回去的。”
“……”殷颂觉得她要是殷昊,当场就能吐一口血出来
说完,殷朗便不再看他,自然而然微笑转头看向殷颂,殷颂从善如流,伸出手:“王爷,请吧。”
还不待殷昊说话,两人便带着侍从快步走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合上,殷昊气得头晕脑胀,竟险些厥过去
“殷颂……”他狠狠咬牙,目光凶恶阴鸷,恨不能将那小贱人千刀万剐!
他又想起今天上午与耶律兰提的对话,强压下那一口怒气,冷冷瞥一眼紧闭的大门,心头冷笑
小贱人,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进了门,两人步伐便渐渐放缓,殷颂挥一挥手,侍从们悄无声息的散去,她与殷朗并肩而行,带他往后花园中的暖厅走去,边笑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啊?”
“自然是好。”殷朗负手慢行,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模样,那双似永远温润含笑的眸子看着她,慢悠悠道:“为王一方,荣华富贵大权在握,自是万般的好。”
“你若是想寒颤孤,那可就想错了!”殷颂挑眉,相当不客气:“当初可是你自己选的路,岭南孤是要定了,怎么也不会还给你,趁早绝了期望孤心软的心吧!”
当着真傀儡的临江王却半点不恼,反而低低的笑:“殿下总是这么坦诚,一丝半点的遮掩都懒得摆出来。”
“孤面具戴得够多了,反正最坏的一面也被你瞧见过,也无所谓再费心了。”殷颂无所谓道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挺欣赏殷朗的
她是帮殷朗坐上这个位置的,也是与他达成了协议,甚至在岭南各个方面都布置了自己的势力,打算暗中蚕食控制岭南;但说到底,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殷朗,掌握了岭南百年之久的是临江王府,若是殷朗在尝到权势滋味之后反悔,不说能让殷颂的苦心都白费吧,但仗着那些底牌,也足以给她添不少麻烦
可他不仅事事顺从、由着她明吞暗嗜,甚至还帮着她打压岭南中不服朝廷野心颇大的权臣贵族们
殷朗能成为临江王,也实在是赶巧了!许多在岭南根深蒂固的大势力之所以当时不强势阻止,是因为只要不动摇他们的利益,谁做临江王都无所谓,比起那些在王府中长大、身后早跟着一串属臣的公子们,殷朗这个半路找回来的,根基不深又无母族势力的好控制得多,大家也乐得让他上位
可谁能想到,这丫这么不按套路来,登上王位没两天,就直接向朝廷俯首称臣了!
百年来岭南的日益强大也喂大了这些岭南贵族们的野心,虽几位诸侯王都没说要造反,但言行处事也都差不离了!被前任临江王明示暗示那么多年,他们心思早就蠢蠢欲动了,可新王上位立刻便来了个反转,虽说不过是几封王书与奏章,以及那么点象征『性』的贡品,但象征意义也很不一样啊!
岭南在那些贵族们的明争暗涌下,很是折腾了一阵,他们以为会让殷朗屈服,却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瞧着温文尔雅的新王,那下手却不是一般的狠!动摇人心的、野心勃勃的、意图仗势压人的,不管是百年老族勋贵,还是王亲国戚甚至是先王公子,说杀就杀说抄家就抄家,当真是翻天覆地的整治!
岭南贵族们生生被杀怕了,先王公子们也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儿了,这才几个月,本以为会风波一场的岭南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安静如鸡了!
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说着霸气,仿佛某点爽文气魄,但看在真正玩政治的人眼里,这根本不是正经治国的套路!以杀势压臣民,只能惩一时之勇,反而后患无穷!
殷颂知道殷朗虽身世颠簸、前半生也没经过什么顶级教育,但他有一副被红尘俗世历练过的七窍城府与阅历,自己学习能力也不差,不管是跟在先任临江王身边的那段日子,还是真正坐上高位的这几个月,都足以让他很清晰看明白自己的局势、以及自己所作所为会产生的影响!
殷朗漫不经心的轻笑:“不是早与殿下说定了么,这岭南是他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地方,我就偏要他的苦心付诸流水!殿下既然喜欢,那我自然愿意拱手相送,说来岭南百姓还应该感谢殿下呢,若是殿下不要,我这个做王的只好自己费心把它给霍霍光了,届时若是生灵涂炭,那多有伤天和啊!”
“……”殷颂:“能不能不要把做昏君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啊!”
殷朗无所谓的笑笑,面上清风霁月,一派清雅无害模样
殷颂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变态呢?!
她为什么总怀疑自己拿得是反派剧本呢?!
这是错觉吧!对吧!没错就是酱~
暖厅就建在后花园入口不远的位置,冲着花园的那一面殷颂特意用西方传来的玻璃建成一扇扇大窗,透光又轩阔,是打算在春夏时花开正盛的时候,坐在厅阁里赏景用的;现下已是寒冬,万物凋零没什么看头,但阁里摆上花艺盆栽和一大桌热菜,坐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往外看亭阁小桥流水,也很有些意思!
只她与殷朗两个人,也没弄很多华而不实的菜,只弄了几样殷颂喜欢的,又上了几道曾在岭南时见他吃过的,便就够了
殷朗脱下外氅落座,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眼波微动,抬眼看她刚想说什么,便见她抬抬筷子,一脸冷漠无情:“你要说那些『骚』话,就给孤闭嘴吧!孤是不会嫁给你的!这一点也不温馨不熟悉不让你心生感动,这只是商业一顿饭,你明白么?!”
“……”殷朗又是一阵低笑:“殿下好生无情啊……”
“孤劝你,趁早心思吧!孤不喜欢你不说,你若娶了孤还能不能有命在那可不好说呢!你趁早娶个柔善爱你的好姑娘,再生几个孩子,来日整整齐齐带到你母亲牌位前,才算能让你母亲安心呢!”
“殿下好无赖啊。”殷朗用低沉缓慢而隐带暧昧的,似拒还迎、似嗔非嗔的嗓音道:“您自己不乐意嫁个省心柔顺的,却要我娶个省心柔顺的,可见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
“……”当过花魁的就是不一样,殷颂不着痕迹压了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黑着脸:“好好说话!”
“是殿下总想错了我才对。”殷朗笑『吟』『吟』看着她,慢条斯理道:“我是风尘馆里打过滚的人,什么事儿没见过,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如今虽说当了个王,可到底是与正经人家的公子不一样的;您说得那样规矩柔善的好姑娘,与我也是格格不入,我若是娶了也是对不起人家;这么多年,我也只喜欢过您,也是认了命了,您若是乐意嫁我为妻,我求之不得,若是你不想嫁,待您统一四海之后,也无需给我那劳神子的闲职勋爵做,便让我进宫里去陪着您,有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殷颂瞠目结舌,手微微颤动,筷子都险些拿不稳了
“你你你—”殷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一阵才悲愤道:“你前半辈子是惨了点,可不都过去了么,不早就说开了么,你怎么还自甘堕落上了!”
殷朗一听便笑了:“殿下多虑了,我没有破罐子破摔,这几个月我仔细想了想,当年身陷风尘时,一心不甘怨恨着,想着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身居高位任谁也欺负不得;可坐到那位置上,却越来越觉得没意思,学了十几年如何侍奉人,再不愿意承认也确实都融进骨血里去了,侍奉别人是耻辱,可若是侍奉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便是快活,我杀父弑兄的事儿都做过了,早无所谓什么纲常伦理,只要能陪在您身边,让我做什么、背多少骂名我也心甘情愿!”
------题外话------
我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多一心一意的男神……好舍不得啊(悲愤脸)
霍大王爷(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