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迎宾车队离去的背影,耶律兰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迎宾馆
迎宾馆名为馆,却不是简单的客栈造型,而是一大片建筑群,里面被分成一个个院落,在大梁王朝繁盛之时,曾有四方万国来贺,那时候每到盛典之时,迎宾馆内各国使团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只是到了今日,朝廷孱弱,连诸侯王都不遵守朝见的礼仪,更遑论是海内外的其他国家,所以迎宾馆早已形同虚设,这次匈奴使团来,还是提前特意打理过,但仍显得有些荒凉
匈奴是大梁大敌,即使有不少权贵暗中不屑其蛮夷作风,但架不住人家兵强马壮能把朝廷打得没脾气!虽说此次是匈奴主动求和,可也没谁敢真看不起匈奴的,所以一应待遇都是极高的,匈奴使团被安置在数一数二大的一片院落内
耶律兰提迈入院落,过往正收拾东西的士兵纷纷向他行礼,耶律兰提微一点头,顺着大路直接走进主会厅里,里面坐着同行的他的叔父耶律洪,以及他带来的将领心腹,见他进来,除了耶律洪都站起来向他行礼
“兰提,你回来了。”叔父直指指旁边:“坐。”
大梁的迎宾会馆比不得王侯府邸,却已经很气派了,雕梁画柱飞檐翘角,大厅里整齐摆着太师椅和漂亮精致的盆栽、烟雾袅袅的香炉,这是即使在匈奴王廷不一定能享受到的!
耶律兰提『摸』一下太师椅上精美繁复的花纹,唇角勾起些微的冷笑,在左手边的主位坐下
耶律洪道:“你刚才去见了元昭帝姬?”
“是的。”耶律兰提笑得很冷:“她很厉害,没让我占到什么便宜。”
“元昭帝姬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耶律洪想到今天那女人一系列慢条斯理却正中要害的反击,语气中隐隐带着赞赏和忌惮:“比她的那个皇兄,厉害很多!”
耶律兰提一声嗤笑:“她与那个蠢货根本没有可比『性』!”
耶律洪点点头,又有些迟疑的问他:“你……还打算按原计划么?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掌握的,『逼』急了她,会不会多生事端?我听说,大梁朝廷还有其他几位帝姬……”
“那些柔弱无能得我一只手就能掐断脖子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费心思!”耶律兰提断然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暗光,带着玩味与浓重的兴趣,他势在必得道:“我只要她。”
耶律洪虽为耶律兰提的长辈,可匈奴崇尚强者为尊,伦理尊卑却是要排在第二位的,耶律洪已然成为耶律兰提一脉的人,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任他为主,见此也只能叹口气:“好吧。”
“叔父不必多虑。”耶律兰提一笑:“元昭帝姬在大梁锋芒毕『露』,虽荣耀无限却也树敌颇多,她一个女人走到这个位子上,已然碍了不少人的眼,就如今日的安王,只要好好筹谋,这件事并非痴心妄想。”
蠢有蠢的好处,他巴不得安王那个的蠢货多一点
又与耶律洪说了几句话,众人散去,耶律兰提往后院走,走进一座秀美的院子里,里面侍女见到他纷纷行礼,又为她推开门
这是一间女子闺房,染着熏香,布置得清丽雅致,耶律兰提被侍女引着走到待客厅,一眼便看见正趴在圆桌上的艳装女子
耶律兰提挥挥手,侍女们都退下,他往前几步,坐在她对面,唤道:“阿芙。”
女子慢慢转过头来看他
她有着一张极明艳动人的容貌,长发一部分用彩绸与珠宝编成漂亮的小辫、一部分随意的垂下,穿戴着艳丽的匈奴服饰,踩着一双牛皮小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捧烧得热烈的火焰、亦或者红艳惊人的玫瑰
她是耶律芙,匈奴王最宠爱的小女儿,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是被整个匈奴捧在手心的草原明珠
但是此刻,她的眼眶红红而微微肿起,似是哭过好一段时间,看着耶律兰提的眼神也透着恼恨
耶律兰提看着她,很是头痛:“阿芙,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为什么不能闹!”耶律芙冷笑道:“我早说过了,我绝不会嫁给大梁皇帝!那个大肚腩腩、无能昏庸的老废物!”
耶律兰提冷淡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你是匈奴的公主,就该有为了匈奴而牺牲的觉悟!”
“我可以有啊!”耶律芙猛的站起来,瞪着他,声音尖锐:“我可以嫁给定远王,他才是匈奴的心腹大患,他远比这无能的朝廷重要的多!我嫁给他,才能给匈奴带来更大的好处!”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根本不愿意娶你!”耶律兰提因她的执拗而厌烦,声音愈发强势冰冷,厉喝道:“你没有任『性』的资格了!难道你忘了!上一次你被他抓住,他可是丝毫没有对你怜香惜玉,反而利用你让我匈奴损失了一大批战马!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耶律芙一时语塞,玫瑰般的唇瓣轻轻颤抖,眼中渐渐凝出了两汪泪水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见她这模样,耶律兰提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叹一口气:“也不是一定要让你嫁给皇帝,你可以在大梁皇子中选一位出『色』的嫁过去,只要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你成为了大梁的皇后,你可以过比在王廷时更显赫荣华的生活,有我匈奴为靠山,没有人敢不敬你,而你,也会成为我匈奴的英雄!”
耶律芙垂着头,状似平静,只是心头却在狠狠冷笑
谁不知道,大梁皇帝无能,他的儿子们也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若不然也不会让整个大梁皇族的风头,都被一个女人抢了去!
况且,即使有出『色』的,和那个男人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曾恨那男人毫不留情以她为质,但到头来,念念不忘的,仍是初见时,她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地上,仰着头看着他纵马率军归来,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是仿佛最烈的火都融不化的冷硬铁血、深沉轩岳!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心头的战栗
就从那一刻起,她便爱上了他!
耶律兰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终于死了心,又劝慰几句,便离开了,但走时仍吩咐侍女们不可放她出去,只许她在院子里走一走
他一来怕耶律芙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被人看见,徒生事端;二来也是有意想让她一鸣惊人,只在国宴那日『露』面,方才能将声势提到顶点!
耶律芙见他离开,才抬起眼,微微抿唇,眼中闪过坚定与野心
不,她还不能认命!
此次国宴,他也会来,她还有机会!
见过了最美的宝石,无论如何,她不能嫁给那些暗淡的蠢货!
……
殷颂还是很忙的
上午迎了匈奴使团,下午岭南王率领的使团也到了
岭南王的车队比起匈奴的华丽了不少,逶迤十里而来,最中间最华贵的马车渐渐驶到最前面,侍女掀开珠链,『露』出里面男人一身繁复蟒纹王袍、以及一张俊美温润的容颜,他走下马车,看着殷颂,含笑道:“几月不见,见殿下一切安好,本王便放心了。”
没料到这个的开场白,朝廷使团颇为尴尬,小眼神一个个不禁往最前方挺拔站着的纤细人影飘去
早听说元昭帝姬与岭南临江王之间的风流传言,只是怎么瞧着,这可一点都不像谣言啊……
殷颂也很是无语
她没想到殷朗竟然还没死心呢,一言不合就先给她染上点桃粉『色』!
“王爷说笑了,您一路前来,才是辛苦。”殷颂笑盈盈道:“元昭一直没忘您在岭南时的照顾,今日终于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东西便让人先送去迎宾馆,孤府上已然备好宴席,只待您赏脸一品。”
“殿下盛情,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殷朗从善如流,冲殷颂拱了拱手,转身便上了马车,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个眼风都没带扫旁边已然摆好架势却只能任笑容渐渐僵硬的殷昊
临江王为诸侯王,统御一方实权在握,只比皇帝差之一线,对殷昊这个亲王装没看见,那真是谁都没法说什么!
殷颂心知他是在为她争脸面,唇角微翘,自然也只当没这回事儿,施施然上马车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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