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洛家医馆。
洛修远洛神医正微微闭目,为一位中年夫人切脉,旁边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裙,面戴同色面纱的少女安静地站立在一旁。
“念初,你来试试。”洛修远诊脉结束,转头对旁观的洛念初说,说完又淡淡一笑看向那中年夫人:“夫人不要介意。”
过来看病的中年妇人心中诧异。
没想到这洛神医还真是大方,连这向来传男不传女的医术,他都毫不吝啬地教授给他女儿洛念初。
这若是亲女儿还好说。
可清水镇中谁人不知,洛念初是洛神医在深山里救回来的孤女,细心养大,如今更是教她医术。
也不知洛神医是不是傻呀。
中年夫人心中腹诽不已,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笑着摇摇头:“洛神医言重了。”说着将胳膊放到另一处脉枕上。
洛念初含笑着冲那夫人点点头,一双漂亮又透着坚毅的桃花眼里满是自信,纤细的手指搭上那夫人的手腕。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是滑脉,洛念初收回手,转头看向洛修远,用口型说了滑脉两字。
洛修远笑着点头,随即看向神色疑惑的中年夫人,笑着恭喜她:“恭喜这位夫人,您这是喜脉。”
“喜脉?”中年妇人微微一愣。
随即惊讶地看向洛修远:“这是真的吗洛神医?”因着激动,中年夫人忘了男女大防,一把抓住洛修远的胳膊,目光炽热又忐忑地盯着他。
洛修远被抓住胳膊,很不自在地想要抽出来,可这中年夫人力气大,他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开,脸色有些僵硬。
洛念初瞧着她爹尴尬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忙将那夫人的手掰开,安抚她:“这位夫人,您先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说,情绪激烈对孩子不利。”
尤其她这年龄不小,胎儿才一个多月的时候,更是不能如此激动。
听到洛念初说情绪太激动会对孩子不利,那夫人终于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礼。
“洛,洛神医,方才真是对不住,我,我有些激动这才……”
她与夫君成婚十几载,婚后只育有一女,婆家早就对她不满意,三番两次劝着她给夫君纳妾。
如今她总算是有喜,虽说年岁大了些,可只要能生下儿子,她不介意冒险。
“无妨。”洛神医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夫人有喜将近两月,胎象稳健,不过平日里还需多多注意些。”
说着提笔刷刷刷写下一些孕期注意事项,满满当当的一页,递过去让她回去仔细看,那夫人如获至宝。
接过来折叠好放入随身佩戴的香囊中,对着洛修远是谢了又谢,放下诊金后满脸笑意地离开。
那夫人离开后,下一位患者上前。
父女两人依旧还是与之前一般的操作,先是洛修远诊脉,再由洛念初诊,说出脉象和病症,洛修远再补充开方子。
一上午下来,洛念初竟也没出错,开出的方子不比洛修远差,不过洛修远已经见怪不怪,将她捡回来时她才两三岁。
在家里养了一年后,她小小年纪就坐不住,开始在医馆给他帮忙,小小的人儿对药草的特性极为熟悉。
炮制出来的药材完美地保留全部药性,即便有时候收上来的药材有些瑕疵,她也能将药性发挥到极致。
而且念初在医术上也极具天赋,因着生出惜才之心,洛修远将她认做女儿,给她起了念初这个名字。
让她以后时时刻刻保持初心。
念初五岁以后,洛修远就带着她和晨儿一起识字学医,以同样的方式培养着两兄妹,两个孩子没有辜负他的教导。
如今念初才堪堪十一岁,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医术就已经不逊色于他。
晨儿年纪倒是稍大一些,今年十四岁,医术和一手金针术使得炉火纯青。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儿一女,洛修远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临近午时,医馆里已经没什么病人,洛念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洛修远:“爹,晨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洛念初口中的晨哥哥,是她爹的亲儿子洛晨阳,比她大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医,感情很好。
今早洛念初和她爹她哥在医馆看诊时,医馆突然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过来请她爹爹去府里看诊。
可医馆这么多人等着,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就离开,就让洛晨阳先去诊脉,明日他再过去瞧瞧。
那中年男子虽气恼洛修远只派一个毛头小子给他家小姐看病,可奈何洛神医是清水镇医术最好的大夫,他还真不能甩脸子,只能让洛晨阳先看看。
原本来回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儿,可这眼看着洛晨阳去了一上午还不回来,洛念初莫名地心里产生一丝不安。
那边洛修远显然也有些焦急:“念初,你先看着医馆,爹去瞧瞧。”
“知道啦爹,你快去吧。”
那边洛修远走出医馆,寻着早上那中年男子留下的地址过去找人,只是刚拐到主街上,洛修远就看见医馆的小厮,正背着晨阳狼狈地往这边跑。
街上的百姓惊惊讶地看着两人议论纷纷,洛修远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小厮显然也看见了洛修远,忙背着人跑过来,语气急切又气喘如牛:“快!快!洛,洛神医,公子他被人打了,脑袋上流了很多血。”
洛修远都来不及问缘由,忙将自家儿子接过来背上疾步往洛氏医馆走。
洛念初看着刚出去不久,这会儿急匆匆背着人进来的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她爹背上的人是谁后心中一惊。
反应过来后,洛念初手脚麻利地将人扶着放在内间的榻上。
父女两人谁也没问小厮发生了何事,让小厮将医馆的门关了以后,忙检查洛晨阳身上的伤势。
浑身上下都是青痕,不过并不致命,要紧的是洛晨阳脑袋上的伤,这才是导致洛晨阳昏迷不醒的原因。
处理好洛晨阳身上的伤,给他开了方子后,洛念初父女脸色同样的阴沉,将那陪着去看诊的小厮唤了进来。
“阿福,究竟是谁伤的晨哥哥?”
洛念初心中怒火翻涌:“你不是跟着晨哥哥一起去看诊?”
“你怎么就不护着他一点?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看着跪在地上,毫发无伤的小厮,洛念初的声音冷得如千年寒冰。
阿福牙齿发颤,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少爷受伤他没有及时护着,作为洛家下人,这就是他失职。
家主就算是打杀了他也是应当。
想着阿福砰砰砰地朝着洛念初和洛修远父女两人磕头:“是小的没有护好少爷,请老爷小姐责罚。”
洛念初和洛修远对视一眼,洛修远摇了摇头,洛念初收敛怒火。
“你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回老爷的话,是今早请少爷治病的那家人,少爷跟着那管家进了府,就吩咐小的在门外候着。”
“小的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少爷出来,就想着询问守门的下人,可他们对小的爱搭不理的。”
“小的也没问出来什么。”
“后来小的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然后就看见三四个彪形大汉将小少爷扔出府。”
说着阿福哭出声:“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少爷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让他以后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小的也不知道少爷在那府内发生了何事,又是何人打伤的少爷,看着少爷重伤,小的只能先将少爷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