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心中无比好奇,那张信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能将孙妍吓成一块石头?
就在众人满心期盼之中,那张信纸终于飘落在地,众人也终于看到了信上的字:休书。
沈嫣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柔软地毯上。不行,娘若是被休了,那她就是弃妇之女了,而且如今沈家所有的人都无比仇恨她,一旦失去娘,那她在沈家就连如同一根野草般自生自灭,谁都能踩上一脚。而且以爹的身份地位必然是要再娶的,家中不能没有主母,新夫人进门,还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呢?不行!
“不!不!娘不可以被休!爹,你不能休了娘啊。”沈嫣爬到沈敬宗身边抓住他衣摆拼命哭求。
沈敬宗一脚将沈嫣踢开。一旁的沈睿泽急忙冲过来扶住沈嫣,抬头看向沈敬宗,焦急道:“爹,你怎么能休妻啊?你不能休了娘啊。”
“沈敬宗!你敢休我?!”孙妍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恶狠狠瞪着沈敬宗,抬手拍着胸口怒吼道。
“我为什么不敢休你?”沈敬宗平静问道。
“你当我永平侯府孙家是好惹的吗?敢休我!你做梦!”孙妍撕心裂肺怒吼。
“呵呵。”沈敬宗冷冷一笑,道:“我来时的路上已经派人去将你娘家人请来了,我懒得与你口舌,我自会与孙家的人说。”
“你说什么?”孙妍一惊,瞧见沈敬宗那漠然又坚定的脸,心中一颤,双腿发软,踉跄后退。沈睿泽见母亲情况不对,急忙起身冲过去扶着孙妍坐到椅子上去。
孙妍一颗心渐渐发冷。沈敬宗已经通知她娘家人来了,那今日休妻就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了。她将害怕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张休书上,整个人渐渐变得惊恐害怕,道:“你不能休我!我为沈家打理家务十几年,为沈家生下嫡长子!我乃是沈家宗妇,你凭什么休我?!”
沈敬宗只是站在厅中,对孙妍的话置若罔闻。
看到这一幕,孙妍彻底明白了,丈夫已经彻底恨透了她,对她除了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恨很深很深,深到他如今连话都已经不愿意跟自己说了。
想到丈夫对她的冷漠和恨意,孙妍泛红的双眼终于滚下眼泪来,双手死死握成拳拍打着椅子扶手,哭道:“沈敬宗,你好狠毒的心啊,我与你十几年夫妻,你如今竟然要休了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十几年夫妻,你不看我为你打理后院十几年,不看我为你生下睿泽这个嫡长子,你竟然毫不念夫妻情分要休了我?你还有没有心啊?”
任凭孙妍如何质问,沈敬宗只是安静站在厅中不言不语,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看到这一幕的沈若瑶明白了,父亲对母亲的心是彻底死了。只要还没死,父亲如今都应该是愤怒。不管是吵一架还是打一架,那说明他心中对母亲还抱有一丝希望。
可现在呢?父亲对待母亲只有漠然,仿佛孙妍不是他十几年的妻子,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任何人,都不需要为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动怒。所以沈若瑶肯定,父亲对母亲,真的是心死了。
面对孙妍撕心裂肺哭喊的质问,闻玉贞终于忍不了了,冷笑道:“大嫂子别乱吼了,吵得耳朵都疼,这哪家的主母不得打理后院啊?别说的大嫂子做了这些就有多了不起似的,哼,好像你居功至伟,立下汗马功劳,就能随意揉捏整个沈家似的。”
“你给我闭嘴!我在说话,轮不到你说话!”孙妍恶狠狠呵斥闻玉贞。
受了孙妍这么多年气的闻玉贞怎可能放过眼下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冷笑道:“我在沈家,怎么就轮不到我说话了?倒是大嫂子,一会儿回到孙家,那也是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你……你闭嘴!我今天决不离开沈家!沈家也休想休我!”孙妍恶狠狠地大吼,坚定的神色可见她也明白被休的后果。但颤抖的话音也表明,她的心是发虚的。
闻玉贞嗤笑一声,嘲讽道:“我沈家的血脉可不容混淆,一个奴才家生子,还妄想让我女儿叫一声姐姐,还想跟我女儿平起平坐,呵呵,可惜了,福气不够,如今遭报应了。”
“闻玉贞,你找死!”孙妍霍然起身冲过去要教训闻玉贞。
可闻玉贞哪里会受委屈,急忙伸手将孙妍推开,恶狠狠道:“到底是谁找死?哼,为了那个下贱的奴才秧子,你差点害得整个沈家被满门抄斩!哼,少跟我装,你们母子三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被诅咒疯了,根本就是装疯,装给谁看呢?呵呵,若瑶的芳菲院莫名其妙起火,然后就找出放在床底下的三具棺材,你……”
“好了。”老夫人开口打断闻玉贞的话。老夫人知道,三具棺材里布娃娃上写得应该是孙妍、沈睿泽、沈嫣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眼下事情尘埃落定,不必再去追查其中的古怪,道:“沈家容不下这种要整个沈家死的人。”
“老夫人,你真以为沈若瑶就是什么好人吗?她心机深成,城府极深,这种人,早晚会祸及整个沈家!”孙妍意有所指,恨毒了的目光死死定在沈若瑶身上,咬牙切齿恨恨道:“我真恨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个丧门星!讨债的东西!”
“为了给你换回沈嫣这个女儿啊。”沈若瑶莞尔一笑道:“若非有我,沈嫣如今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家生子,跟之前被打死的小春,今天在公堂上,如今已经被关进大牢的小冬一模一样的家生子了。”
“你闭嘴!我的嫣儿是高贵的侯府嫡女!”孙妍厉声喝道。
沈敬宗总算是开口了,道:“沈嫣这样的人,我沈家要不起,你回孙家的时候一同带走吧!”
“不!”跌坐在地的沈嫣拼命摇头拒绝道:“我是沈家的千金,我是威远侯府的嫡女,我不离开沈家!我是沈家人!”
沈嫣用尽全力大喊,将嗓子都已经喊破了,拼命要用最大的声音来证明她的身份。可惜了,屋内众人投向她的目光,除了鄙夷就只剩下轻蔑。
沈嫣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这完全是将她扒光衣服羞辱。她用尽全力咬紧牙,恨得睚眦目裂,竟然将牙咬出血来。她嗅着口中血腥味,阴森的目光恨不得在沈若瑶脸上刺穿一个血洞,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害到这样的地步?若是没有你,我依旧是高贵的侯府千金!你为什么啊?沈若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啊?”
“我不放过你?”沈若瑶忍不住笑出声道:“我什么时候不放过你了?”
“你为什么不死在乡下庄子?你为什么要回来跟我抢侯府千金的位置?”沈嫣厉声大喊。
“三姐姐,若非我,你能当侯府千金十五年吗?”沈若瑶讥诮地瞧着跌坐在地的沈嫣,笑道:“你应该感激我。”
“你做梦!”沈嫣拼命摇头,一张脸狰狞怪异的就像鬼一般,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沈若瑶脸,恶狠狠道:“是你害我,是你害了我!你就应该死在乡下庄子,只要你死了,就永远没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永远是高贵的侯府千金——”
喊到最后一句时,沈嫣恨得一口血喷出。
“嫣儿。”沈睿泽急忙扑过来扶住身子踉跄的沈嫣,怨恨的目光瞪着沈若瑶,骂道:“你为什么不死在乡下庄子上?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要回来害嫣儿?若非你,嫣儿还是高贵的侯府千金啊,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因为你,嫣儿受尽嘲讽,人人都在指桑骂槐羞辱她,嫣儿心中苦啊,她受尽了委屈啊。”
“是啊,三姐姐受尽了委屈,所以心里苦,那我呢?”沈若瑶卷起衣袖,仅仅露出的手腕上就是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道:“我被她父母虐待十五年,不知道差点死了多少回。这十五年来,我每天做着全家人的饭菜,扫着家里的地,做着家中全部家务,可就算是这样,我仍旧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还要被她父母虐待殴打,好几次,我被她父母打得晕死过去,好几次,我被她父母推倒,头撞在桌子角上重伤昏死。寒冬腊月,我要去结冰的河水中为全家人清洗衣裳,一双手冻得全是冻疮。”
沈若瑶说到此,突然凄惨一笑,道:“说这些做什么呢?你又听不懂,既然三姐姐觉得心中苦,过得委屈,那三姐姐就将我这十五年来过得日子都过一遍吧!让她明白,什么才叫委屈,什么才叫心里苦。”
“凭什么?”沈睿泽厉声喊道:“嫣儿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才不会跟你这种贱婢一样!我绝不会让嫣儿受一丝丝委屈的!”
沈若瑶瞧着用看仇人目光盯自己的沈睿泽,心中只觉得一阵阵无力,凄惨一笑,摇着头别过脸去。
对沈嫣来说,她是抢走沈嫣所有一切的恶魔。可沈嫣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她?是她父母偷抢了自己的一切!而且她父母还这般虐待自己。
而对孙妍和沈睿泽来说,沈嫣才是他们的亲人,自己不过是害了沈嫣的罪魁祸首而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喜鹊的声音,道:“老夫人,永平侯和永平侯太夫人来了。”
“娘!大哥!”孙妍冲着门口喊道,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扭头瞧向沈敬宗,道:“我娘和我大哥来了!”
“我知道,本来就是我派人去请得。”沈敬宗漠然回应了一句,冲外头道:“请孙太夫人和永平侯进来。”
很快,与沈老夫人年纪相仿的孙老夫人与儿子永平侯走进屋,母子两人神色中尽是古怪。为什么下人都在荣寿堂外?进屋之后,屋内站满了沈家的所有主子,而且人人神色不对劲儿。而孙妍则是一脸泪水,两个外孙也凄惨无比。
孙老夫人疑惑道:“亲家,这是怎么了?我女儿这是做错了什么?若是我女儿没有做错事,你们可也不能虐待她啊。”
“娘!”孙妍立即捡起地上的休书冲到孙老夫人身边,将休书递过去,道:“沈敬宗竟然要休了我!娘!你可得救我啊。”
孙老夫人一看到休书,一张脸顿时升起怒火,气呼呼一掌拍在桌上,瞪着沈敬宗道:“女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休我女儿?你当我永平侯府是吃素的吗?”
沈老夫人道:“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和敬宗、孙家姑奶奶、沈嫣、沈睿泽留下招待亲家。”
“是。”众人心中不甘心,可老夫人发了话,众人无法,也只得离去。
待到荣寿堂内空了下来,沈老夫人叹道:“好端端的,谁愿意休妻啊?虽说休妻这种事女方必然颜面尽失,但咱们沈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若非逼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来。只如今你家的姑娘竟然在沈家搞巫蛊之术,我不信亲家你不知道巫蛊之术在本朝是什么大罪,如今你家女儿要我沈家满门抄斩,这种儿媳妇,我沈家要不起,也不配要,还是亲家带回去吧!我们沈家留她一条命,只是让她回娘家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亲家,你这话何意?”孙老夫人脸色一沉,严肃问道。这巫蛊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就是满门抄斩啊。
“哼,何意?”沈老夫人冷笑一声,将昨天中秋节发生的事再到今日之事尽数说了,道:“昨日之事三位皇子都在,今日审案的时候三位皇子也都在,我不敢有半个字的谎言。”
“亲家。”孙老夫人气势已经软了,才明白女儿闯了多大的祸,发生这种事,沈家别说休妻,就是将女儿杀了也没错。但如今为了保住女儿,孙老夫人也只得低头,软了神色,道:“既然都是那个贱婢小冬做的,亲家和女婿又何必抓着不放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给我女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沈老夫人嗤笑道:“小冬?呵呵,亲家如此聪明之人,如今怎么也装起糊涂来了?呵呵,我是可以给孙妍一个机会,只是沈家只有一条命啊,谁愿意拿命去赌啊。”
“亲家,这……”孙老夫人刚开口,沈敬宗道:“孙老夫人,孙妍是要整个沈家满门抄斩,我沈家的确留不得她了,若是孙老夫人愿意,咱们今日私下了了,此事也就过去了,孙妍的嫁妆和她的东西,我沈家也不要,她尽管带走便是。若是孙老夫人不愿意,小冬替罪羊之事本就经不起推敲,不过是太子殿下放了沈家一马,才能让小冬当替死鬼罢了。巫蛊大罪,满门抄斩,我沈家也是被孙妍逼得走投无路了。”
“是啊。”沈老夫人叹道:“若是亲家不肯,那这件事咱们也只能鱼死网破了,总之一句话,孙妍留不得,我沈家不敢要这种随时都能让沈家满门抄斩的大人物,哼,只是亲家,孙妍实行巫蛊之术,此事若是传开了……呵呵,你孙家也还有好多个姑娘要准备说亲了吧!”
“沈老夫人,你这话何意?”永平侯再也忍不住开口了。他也有女儿,孙家也的确有好几个女儿到了年纪了,若是孙妍之事传出,那孙家女儿的名声必然受损,如此一来,是随便找个男人将孙家女儿嫁出去了事呢?还是留在孙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呢?
沈敬宗道:“永平侯,咱们将心比心,若是你夫人做出这种事,你如何办?”
永平侯紧抿薄唇,不耐烦的目光落在孙妍脸上。巫蛊大罪,满门抄斩。这个蠢货!
孙老夫人低下头沉沉叹息,她知道,女儿做出巫蛊这种事,就已经是让整个沈家恨之入骨了。但女儿不能被休妻,也不能被病逝啊。
荣寿堂内死一般沉寂了足足一刻,孙老夫人叹道:“我女儿啊,一向是个糊涂的,若瑶回府的事难免对她有打击,但是我了解我女儿,她绝不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此事……”
“亲家。”沈老夫人打断孙老夫人的话,道:“今儿请你们过来,是说清楚我们沈家为何休孙妍的原因,如今前因后果已经很明白了,我沈家无过错,而且还愿意让孙妍将她的全部嫁妆都带走,已是仁至义尽,你们也不要欺人太甚。”
“娘……”孙妍看到沈老夫人和沈敬宗那坚定的神色,心中真的害怕了,只能求着孙老夫人。
孙老夫人疲惫不堪地叹息一声,焦头烂额,完全想不出一个主意。
就在这时,永平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这屋内闷得很,我出去走走,娘,一起吧!”
孙老夫人知道这是儿子要和自己私下商议,颔首道:“是有点儿闷了,那我和儿子出去走走就回来。”孙老夫人拍了拍孙妍肩膀,站起身和永平侯走出屋子,来到荣寿堂前方一个安静的花园凉亭中入座。
“哎,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孙老夫人摇着头叹息。
永平侯孙启峰将双臂放到冰冷石桌上,冷声道:“妹妹决不能被休回孙家。”
“我岂能不知这道理?”孙老夫人叹道:“可若是……那沈家搞不好会让你妹妹病逝啊,她到底是你妹妹啊。”
“我早就说过,沈嫣既然是下贱的奴才秧子,那就该各归各位,她倒好,脑子拧不清,如今竟然搞出巫蛊来,娘,她这种事彻底让沈家所有的人害怕,你觉得沈家真会留她继续待在沈家吗?”孙启峰气道:“这个蠢货。”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能有什么用?先救她吧!”孙老夫人叹息道。
孙启峰瞧着一心要救女的母亲,无奈道:“母亲,妹妹做的事,沈家是将她彻底恨进了骨头里,妹妹都要沈家被满门抄斩了,沈家要弄死她的心我是完全能理解的,以我对沈敬宗的了解,他绝对干得出鱼死网破这种事。”
“这……”孙老夫人眉头已经皱得连在了一起,沉默许久,道:“你说不能让她被休回孙家,现在又这样说,难道……你要你妹妹病逝?!”孙老夫人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坚定道:“绝对不行!”
孙启峰瞧着发怒的母亲,一张脸上尽是为难。一个脑子拧不清惹出这样大乱子的妹妹,他真恨不得能亲手掐死她,道:“母亲,咱们孙家也好几个女儿到年纪了,你最疼的几个孙女也要开始说亲了,既然母亲不愿意,那就只能等着沈家跟我们孙家鱼死网破,到那时,孙家的女儿是嫁给泥腿子呢?还是全部留在孙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呢?”
“这……”孙老夫人心一沉,疲惫地跌坐在石凳上,绝望闭上眼,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皮滚下来。
是啊,女儿虽然犯了大错,可终究是她的女儿啊,若是被休回孙家,那女儿一个弃妇能过什么好日子?而且一旦被休,孙家的女儿也完了。可若是保住面子,那女儿就只能病逝在沈家了。
孙启峰瞧着老泪纵横的母亲,心中也升起浓浓不忍,想到当年争夺世子之位,母亲一心护他,心中也忍不住酸楚。但眼下情况危急,稍有不慎,孙家也就完了。想到此,孙启峰也只能硬起心肠等待。
足足一刻后,孙老夫人疲惫睁开双眼,叹息一声道:“让你妹妹在沈家养病吧!”
“母亲!”孙启峰气道:“你以为沈家能答应?你还要不要孙家了?”
“那件事,我全依你。”孙老夫人疲惫道。
孙启峰紧抿薄唇,目光中尽是犹豫取舍。
荣寿堂内,沈睿泽搀扶着孙妍,沈嫣则害怕地抱紧孙妍,想到拍在桌上的那张休书,沈嫣害怕的几乎要晕死过去。
孙妍抱着一对儿女,目光挑衅看向沈老夫人和沈敬宗,道:“我娘和我哥哥来了,你们休想欺负我!”
“呵呵。”沈老夫人笑道:“那就看孙老夫人和永平侯愿不愿意为了你和我沈家鱼死网破了。反正我沈家是不会留你的,至于孙家,若是亲家愿意将孙家所有的女儿都留在家中做一辈子老姑娘,那我沈家就佩服,无话可说。”
“你……”孙妍被沈老夫人的话狠狠堵住嘴,半天才道:“你别吓唬我!”
就在这时,孙老夫人和孙启峰疲惫不堪地走进屋来。
沈老夫人道:“亲家,将令嫒带回去吧!令嫒所有的嫁妆,以及这些年她在沈家得到的东西,只要她看得上,都带走,至于沈嫣,你们也带走吧!我沈家要不起。”
“老夫人!”沈嫣绝望喊道。
“娘!”孙妍害怕地看向孙老夫人,又看向孙启峰,道:“哥哥!”
孙启峰看向沈敬宗,道:“妹夫,借一步说话。”
沈敬宗犹豫了下,还是跟着孙启峰走到外间去。孙启峰压低着嗓音,道:“她不能回孙家,否则有一个被休的姑妈,我孙家面子也别要了,底下几个姑娘也别说亲事了。”
“舅兄的意思我不懂。”沈敬宗冷冷道。
孙启峰心中狠狠一叹,凑到沈敬宗耳边轻轻说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的话后,道:“就让她在沈家养病吧!只要不休妻,不死,就养着她一辈子,反正沈家也不缺这一口饭吃,就养到她老死。”
沈敬宗脸色大变,震惊不已,犹豫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许久叹道:“我跟母亲商量一下。”丢下话,沈敬宗急匆匆走进屋,凑到沈老夫人耳边悄悄将事情说了。
沈老夫人听完话后阴沉着脸犹豫,沉默不语。
孙妍瞧见一屋子人怪异的脸色,又看向母亲和哥哥奇怪的表情,一颗心越来越慌,害怕喊道:“娘?哥哥。”
许久,沈老夫人道:“那亲家的意思呢?”
孙老夫人忙笑道:“就让她在沈家养一辈子的病吧!”
“娘!”孙妍急了,养一辈子病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会不明白吗?不就是软禁一辈子,跟坐牢一辈子一样吗?
“行。”沈老夫人颔首答应,道:“我可以答应你们,将孙妍终身禁足她的院子,让她养一辈子病,我不会短她吃,也不会短她穿,反正沈家也不缺这一双筷子,我会让她享尽荣华富贵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孙老夫人一颗心终于平安落地,感激道:“多谢亲家。”
“但我有个条件。”沈老夫人道:“若将来你们不认账,那可如何是好?”
“沈老夫人的意思是……”孙启峰就知道,这沈家母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老夫人冲摆在桌上的休书指了指,沈敬宗立即将休书拿来。沈老夫人道:“今日之事,我要孙妍写下认罪书,说清楚为何我沈家要休妻,并且二位也必须在认罪书上签字,免得将来翻脸不认账。这份认罪书和休书会写在同一张纸上。但你们放心,这份认罪书和休书我会妥善保管,只要孙妍乖乖养病,这份认罪书和休书就永不见天日。”
“这……”孙老夫人面色一沉,可不待她说话,沈老夫人道:“这是我的底线,若是愿意,就这么办,孙妍还是沈家的大夫人,依旧会享尽荣华富贵。但若是不愿意,那此事就不必再谈下去了,要么你们将孙妍带走,要么我沈家就让她病逝,又或者……鱼死网破。”
听到沈老夫人话的孙妍害怕地抓紧孙老夫人衣摆哀求,道:“娘,我不要坐一辈子牢,娘你救我啊。”
孙老夫人看向眼前哭泣的女儿,最终却是颔首,道:“都听亲家的。”
“娘!”孙妍震惊不已,想不到娘竟然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怒道:“娘你怎么可以不救我啊?娘!你怎么能答应啊?”
“够了!闭嘴!”孙启峰想到为了谈和这件事失去的东西,将这样的东西拱手相让沈敬宗,心中就已经疼痛烦躁了,没好气道:“你自己搞出巫蛊之术,还在这里不知悔改!怎么?你是真想病逝在沈家?还是回孙家去?连累整个孙家?”
“那我可以不被休,继续当沈家大夫人啊。”孙妍认真道。
“呵呵,蠢货!”孙启峰不想再理这个妹妹。
沈敬宗已经拿来老夫人抄经书的宣纸。这宣纸极长,完全可以写完认罪书和休书。
沈老夫人道:“大儿媳妇,写吧!”
“我不写!我凭什么要写这种东西?都是沈若瑶陷害我!”孙妍愤怒吼道。
“既然你不写。”沈老夫人嗤笑道:“那亲家,你们是带她回孙家呢,还是我沈家让她病逝呢?”
“快写啊。”孙老夫人急了催促。
“我就不写!”孙妍恨恨道:“就算我不写,他们还真敢让我病逝吗?”
孙启峰心中恨透了这个妹妹,冷笑道:“你以为沈家不敢?还是你真以为让小冬顶罪这种小手段能骗过所有人?”
“若是你不肯写,那就细查小冬这件事,巫蛊之术,到时候大家一起死!”沈敬宗恨恨道。
“我……”孙妍害怕了,她知道巫蛊是大罪,才想着用这招对付沈若瑶,反正到时候沈若瑶死了,这事儿一推四五六,她毕竟是才回沈家,一切皆是沈若瑶一人所为,而沈家是受害者。到那时自己就是最大赢家,而沈家也根本不会被满门抄斩,可是现在……
孙妍害怕了,只能拉着孙老夫人衣摆求救,嘴里喊着娘。
孙启峰道:“既然你不写,那妹夫,沈老夫人,你们自己动手吧!”
“那就失足落水而亡吧!”沈老夫人平静开口,仿佛是说要溺死一只蚂蚁。
“啊——不要!我写,我现在就写。”孙妍看见沉默的母亲,冷漠的老夫人和沈敬宗,以及不肯出手相帮的哥哥,整个人被逼到绝路,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孙妍只能提起笔哭泣,在沈老夫人和沈敬宗口述下写完认罪书。
待到认罪书写完,另外四人查看无问题后,沈敬宗在认罪书后写下休书,签了字,将这一张认罪书和休书交给孙老夫人和孙启峰,待两人都签了字,又交给沈老夫人签字,最后,由孙妍在认罪书后签字盖手印。
做完这一切,沈敬宗将认罪休书交给沈老夫人,道:“麻烦母亲了。”
“自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沈老夫人接下认罪休书,道:“那今日劳烦亲家了,请吧!家中还有些家务要料理呢。”
孙老夫人只能含着泪起身,看向沈老夫人,哽咽道:“就让她……好好活着吧!”
“当然,我沈家不缺这点儿钱,我大儿媳妇重病缠绵病榻,我自然是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她。”沈老夫人似笑非笑道。
“多谢亲家。”孙老夫人哭得老泪纵横,颤抖得身子搀扶着孙启峰踉跄走出荣寿堂。
孙妍见母亲要走,急忙喊道:“娘,娘你救我,你别抛下我啊。”
一旁的沈嫣麻木跌坐在地,如今的情况,说好也好,好歹母亲没有被休妻,而且也保住命没有病逝。可不好的事,母亲至此只能养病了,府中的事,再也插不上手,除了吃好喝好穿好,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老夫人道:“沈嫣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
“祖母……”沈嫣惨白着一张小脸,瞪大的双眼中只剩下恐惧。
事到如今,祖母怎么可能给她说什么好亲事?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沈嫣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湿润着发红的双目,楚楚可怜的神色透着哀求。
沈老夫人淡淡斜了一眼沈嫣,却是冲沈敬宗道:“沈家有个门生叫什么来着?上个月你跟我提了一嘴,说是这个月末要去南方上任,虽说是个七品官,但好歹也是个官,沈嫣能嫁给一个官员,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不——”沈嫣撕心裂肺大喊,拼命摇头拒绝!
她堂堂侯府千金,百年世家的沈家嫡女竟然要嫁给一个七品官?这不是要将她羞辱死吗?此后她还能有什么脸面见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家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自己做主了?”沈老夫人凉凉道。
“老夫人,不可啊,嫣儿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千金小姐啊,怎么能嫁给个七品官呢?这不是要将嫣儿羞辱死吗?”孙妍死死抱紧沈嫣,拼命摇头拒绝。
“呵呵。”老夫人嗤笑一声,道:“是啊,就是因为金尊玉贵养大,让她都不知道分寸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奴才能嫁给七品官的呢,呵呵。”
“我……”沈嫣嗫嚅着唇,想要说什么,可今日遭受的打击,现在又被老夫人羞辱,让她身心俱疲。
沈敬宗道:“你得了重病,缠绵病榻,回去养着吧!别辜负了孙家为保你付出的东西,哼。”
孙妍瞧见沈敬宗脸上还算满意的神色,以她对丈夫的了解,便明白孙家必然是给出了什么好东西,才能让这件事平安无事揭过,好奇问道:“你拿了什么?”
“这不是你一个病人应该管的。”沈敬宗凉凉道,随之冲外头喊道:“来人!”
很快,十几个丫鬟婆子小心翼翼走进屋,沈敬宗立即吩咐道:“大夫人得了重病,你们立即将大夫人带回院子里去养病,人参鹿茸,只要对大夫人养病有好处的,尽管用就是,万万不可怜惜。”说完又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子担心她操心府中庶务,不能认真养病,还请母亲费心。”
老夫人颔首道:“好,回头我派几个嬷嬷过去好好看着大儿媳妇养病也就是了。”
“不!老夫人,你们不可以将嫣儿就这样随便嫁出去,嫣儿是我女儿啊!”孙妍抱紧沈嫣不撒手。可前来的丫鬟婆子得到老夫人和沈敬宗的命令,立即用力将孙妍拉扯开,强行往院子送去。
“你们都给我住手!谁准你们这样对待我母亲的?”沈睿泽扑上去推开丫鬟婆子。
见此,沈敬宗气道:“这是我的吩咐,你要忤逆吗?哼,来人,将大少爷拖回院子去!”
“是。”门外又走进来七八个婆子,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孙妍和沈睿泽直接往屋外拖。
荣寿堂外孙妍和沈睿泽的喊叫声越来越远,也原来越弱,渐渐地已经听不清在吼叫些什么了,再到母子两人的声音完全消失。
偌大的荣寿堂内,一时间只剩下三人。
沈嫣害怕地坐在地毯上,却感觉浑身都冷,明明是中秋的第二天,她却感觉置身在寒冬腊月。而身下坐着的并非柔软温暖的地毯,而是结了冰的河面,稍不留神,她就会掉进冰窟窿中被活活冻死。
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又恨又气地盯着沈嫣,道:“回去吧!好好备嫁,以后,不必再回沈家了。”
“老夫人。”沈嫣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母亲已经彻底失势,完全保不住她,如今,只能求老夫人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因此沈嫣死死抱紧老夫人大腿,痛哭流涕道:“老夫人,孙女知道错了,孙女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饶恕孙女这一回吧!不要将孙女嫁到外地去好不好?”
老夫人被沈嫣抱住大腿,脸上闪过浓浓不悦,道:“就算若瑶回来,你依旧是沈家的小姐,可你不知足,呵呵,你是自己滚,还是我叫人将你像你母亲和哥哥那样拖走?”
“我……”沈嫣瞧见老夫人那漠然的脸色,惊得浑身一凉,连抱紧老夫人大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知道,老夫人这里走不通了。
沈嫣一张被打了耳光肿起来的脸上只有眼泪,漆黑的目光中仅剩最后的希望,小心翼翼看向沈敬宗,道:“爹,我好歹做了你十五年的女儿啊,就算女儿犯了错,也不应该落到这样的地步吧?我才十五岁啊,爹,爹,你给女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哪儿有人会不犯错的啊。”
沈嫣一边哭求,一边爬到沈敬宗身边去。
可惜,沈敬宗凉薄尖锐的目光制止了沈嫣抓他衣摆的动作,道:“你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会答应让你和若瑶成为双胞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