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的婚姻都会比沈若瑶好上无数倍。
沈若瑶道:“沈嫣总是问谁能理解她从天上坠落到地狱的痛苦,可是她到底有什么痛苦?她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仅次于公主了,这还叫痛苦?呵呵,她前世哪怕是瞧不上我,将我当成个陌生人,其实我都不会恨她的。”
“若瑶。”萧玄景突然将沈若瑶紧紧抱在怀中,道:“那只是个梦,孤会找到沈嫣亲手杀了她终结你的噩梦,记住,那只是一个噩梦。”
沈若瑶被他抱得太紧,连呼吸都渐渐困难,她还记得那道圣旨,那道圣旨,就是她的催命符。
五皇子急匆匆赶回宫,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直奔元丰帝寝宫,一路上走得风风火火。
正走在宫道上的三皇子瞧见他这古怪的模样,好奇问道:“五弟,发生了什么喜事啊?你这么高兴。”
“当然是喜事。”五皇子脚步不停,道:“我得先去见父皇,回头再说啊。”说完也不等人,大步往前走,不过片刻,身影便消失在花园之中。
三皇子满心好奇,抬手抓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向五皇子消失的方向。
寝宫内正在批折子的元丰帝瞧见一脸喜悦冲进屋的儿子,疑惑道:“你这么高兴,可是有老四的消息了?”
“是。”五皇子重重点头,道:“父皇,儿臣找到四哥了。”
“果真?”元丰帝高兴地猛然站起身,道:“朕派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怎么找到了?”
“父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找到四哥了。”五皇子高兴道:“只是……四哥如今情况不是太好,故而不能立即 回宫给父皇请安。”
“没事,只要老四平安就好。”元丰帝一边说,一边走到五皇子身边,问道:“老四如今在哪儿?”
“已经回了京城,只是四哥受了伤,而且还中了毒,如今不能移动。”五皇子沉沉叹道。
“受伤?中毒?”元丰帝双手背在身后,心事重重地在屋内踱步,道:“可知是何人伤了老四?”
“这儿臣不知。”五皇子诚恳摇头否认,道:“不过四哥说,肯定是宫里的人,对方要他的命,而且是早有埋伏。”
元丰帝抿紧唇,他自然知道这必然是宫里的人,而且……还是他的儿子。只是不知是哪一个了。如今皇儿们也都渐渐长大了,开始有人不甘心了,老四是原配嫡子,并且早早就被他封为太子。老三也是嫡子,但资质愚钝,将来也不过是做一辈子闲散王爷罢了。所以,会是谁呢?真是次子吗?
此次对方出手狠辣,必定是要老四性命的,若次子果真是被冤枉,那真凶定不会放过老四,待在宫外实在不安全,道:“老五,你去。”他深深打量着五皇子,道:“悄悄的,将老四接回宫来。”
“这……”五皇子为难道:“可四哥伤得很重啊。”
“就是伤得重才要回宫。”元丰帝沉沉叹气,道;“他既然伤得重,还待在宫外,是等着被杀吗?你悄悄去,也不必急,慢慢走就是,带他回来。”
“好吧!”五皇子犹豫了下,只好道:“四哥情况不好,又是伤又是毒的,的确不适合待在宫外,那儿臣现在就去将四哥接回。”
“嗯,慢些也没关系。”元丰帝又补了一句。
“是。”五皇子行礼告退,脸上一会儿是笑,一会儿是担忧。
屋内宫女太监众多,守在门口的太监也整齐有序,五皇子与元丰帝所说的话,亲耳听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五皇子离开元丰帝寝宫,立即派人去准备马车,还亲自吩咐一定要准备软垫,十分用心,待到马车准备完璧,已然花去小半个时辰,正要出宫,周念急忙跑过来道:“五皇子,皇上令你去一趟,有话和你说。”
五皇子只好又折回寝宫,就听元丰帝道:“朕想了想,还是先别接老四回来,既然他伤得重,随意移动是不好,而且这一路若是悄悄去,那带的人必然不多,万一暴露行踪,老四遇到危险,你们那点儿人够干什么?既然老四已经回了京城,那就让他先养着,待朕抓到真凶,再接他回来。”
五皇子笑道:“也是。对了,父皇认为不是二哥吗?”
元丰帝半阖着眼,目光中尽是犹豫。他也已经分不清了,他感觉如今的他,和当年的父皇一样,眼睁睁看着儿子们手足相残却是毫无办法阻拦,他以为早早立下太子,可以断了其他儿子的妄想,可是……妄想这东西,如何能断啊。
“你下去吧!”元丰帝疲惫地摆了摆手,走回椅子上落座,左手撑着脑袋,只感觉整个身体疲惫不堪。
为什么,他也要眼睁睁看着儿子们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啊?
会是廷颂吗?
坤宁宫,何皇后听到太监回禀的话,端茶的手一僵,惊讶问道:“太子回京城了?平安无事?”
“按照五皇子所说,太子的确是回了京城,但却并非平安无事,因为太子受了伤,也中了毒,情况并不好,所以皇上才打算先不动。”
何皇后听完太监转述的话后摆手,待传话的太监走后,三皇子走进屋来,冲屋内宫女太监摆了摆手,等所有宫人都走出屋去,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三皇子憨厚一笑,道:“母后,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何皇后抬起头,看向眼前笑容憨厚的儿子。可渐渐地,儿子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只剩下浓浓的愤恨。她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自从四弟失踪后,五弟天天焦急,人都不回宫了在外头找,可方才我却瞧见五弟高兴到不得了的样子,那么,只能是四弟找到了,而且还是活着的,不然五弟不会这么高兴。”三皇子走到何皇后身前,道:“母后,绝不能让四弟回来啊,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若是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虽然可以将这件事嫁祸给二哥,但儿臣要的,是四弟和二弟同归于尽,而不是四弟活着,二哥死。只要四弟还活着,死多少个皇子都没用。”
何皇后沉沉一叹,满心烦躁,叹道:“我会不知道吗?可如今你父皇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我们如何找寻老四的下落?京城是什么地方?有个风吹草动,不到一个时辰就能传得人尽皆知,皇儿啊,我们没办法在京城搜查老四的行踪,当老四活着回到京城,我们就已经输了。”
“没输。”三皇子坚定道:“但若是什么都不做,才真的是输。”
“你……”何皇后目瞪口呆,惊恐地看向眼前的儿子,颤声道:“你要……”
“母后,我装了这么多年的蠢货,没有任何人会防范我。”三皇子缓缓屈膝跪下,仰起头,看向一张脸上充满恐惧的何皇后,道;“二哥的外祖家是武将世家,难道咱们何家就不是吗?”
“你……你想做什么?”何皇后道:“你别乱来。”
“儿臣不会乱来的,儿臣只是重复父皇当年的路而已。”三皇子微微一笑,道:“父皇当年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他看向微微颤抖的何皇后,道:“还是母后装了这么多年,假的也成真的了?”
何皇后想起当年逼宫的一幕,血流成河,尸堆成山。那一战,还是王爷的元丰帝赢了,所以她从一个王府姬妾,一跃成为告知的天子嫔妃。
何皇后的心渐渐动了,当年元丰帝能成功,谋算多年的他们母子,必然也能成功,没有人会防范她们母子。毕竟,一个是只剩呼吸的皇后,一个是资质愚钝的皇子。
“好。”何皇后沉重地颔首,头上赤金凤钗随着她点头,也跟着晃动,仿佛凤凰将要展翅翱翔。她抬起略有些僵硬的右手,抚摸着头顶上冰凉的赤金凤钗。
皇后,也该成太后了。她隐忍十余年啊,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忍,终于,不必再忍了。
三皇子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空空荡荡的寝宫,道:“那我去见外祖和舅舅们。”他大步踏出寝宫,脸上又挂上那憨厚的笑容。
四弟啊,原本这一战是不应该发生的,只怪你,谁让你活着回京城的?他简直想不明白,那些箭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忍。两千人,涂了毒的箭头,竟然还是让他回了京城。
太阳西坠,傍晚已到,那夕阳如同火烧云一般挂在天边,瞧着灿烂绚丽,照耀大地,为整个大地笼罩上一层砖红色。可这美丽的天色并未持久,一声惊雷,大雨倾盆。
元丰帝拿着银筷的右手打在桌上,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伴随着偶尔一声惊雷,明亮的闪电照耀,清晰瞧见暴雨击打在地面的激烈。
周念感觉皇上今天有些怪,明明五皇子带回好消息,怎么感觉皇上却并不怎么高兴?他纵然陪在元丰帝身边多年,乃是老人,如今也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何,皇上心中最疼爱的儿子,不就是太子吗?他瞧着干拿筷子足足一刻的元丰帝,始终没有动一下筷子,刚要说点儿什么,却见元丰帝将手中的银筷轻轻放在桌上。
周念更加不敢说话了,头也埋得更低。元丰帝在听到东宫平安无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连胃口都没有了。
伴随着屋外的倾盆大雨,屋内沉闷的气息,桌上的菜早就冷透了,元丰帝既没有动筷子,也没有叫人重新上菜,就一个人歪靠在椅子上。
戌时末的时候,惊雷闪电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倾盆大雨。
待到亥时中的时候,暴雨变成了中雨。
周念已经站得双腿发麻,点点刺痛,但他仍旧控制身体,绝不能做出失仪的事。他悄悄看向靠在椅子上沉默的元丰帝,犹豫了下,一张脸堆满笑容,关心道:“皇上,都已经亥时中了,可要就寝了?”
元丰帝也不说话,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见此,周念识趣儿地闭嘴,依旧弓着身子站在一旁,他不需要敏锐都能感觉到元丰帝的古怪,因此一颗心忐忑,看向那一桌早就凉了却根本没有动筷子的菜,犹豫了下,还是冲传膳宫女使了个眼色,将膳扯下。
周念瞧向歪靠在椅子上的元丰帝,整个人看不见一丝困意,也没有要睡的意思,小心翼翼开口道:“皇上,子时一刻了,该就寝了,明儿还要批折子呢。”
元丰帝半阖着眼似在想什么,以至于明明烛火明亮的屋内,此刻更加的阴暗。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跑进屋,颤抖道:“皇、皇上,何家……何家谋反了。”
“何家谋反?说清楚。”元丰帝平静问道。
太监道:“三皇子……三皇子跟何家,已经冲进神武门,杀往寝宫来了。”
“大胆!”元丰帝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吓得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敢撒谎,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元丰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浑身透出浓浓的疲惫。许久,突然冷笑道:“原来是老三啊,这小子,将朕都给骗了。”他讥诮自语,又仿佛是在问,整个人背靠着椅子,安静的简直不像话。
周念瞧向平静的元丰帝,脸上除了愤怒和痛心外,根本找不出一丝其它的神色,任凭他看花眼睛,也看不到一丝丝的慌乱。故此他勉强定了定心,也不说话,这个时候皇上心中不知道多愤怒呢,他若是开口,岂非往枪口上撞?
屋内唯一一个敢跟元丰帝说话的人都闭了嘴,以至于屋内透着一股子可怖的沉闷,而屋外渐渐清晰的刀兵厮杀声,割破了屋内的死寂。
“父皇。”屋外的厮杀声刚停下,就响起三皇子的声音。
元丰帝大怒起身冲到寝宫门口,瞧向穿着银白铠甲上尽是鲜血的三皇子,怒极反笑,道:“谁准你带兵入宫?还有何家,你们是要谋反吗?”
“父皇恕罪。”三皇子屈膝跪在地上,道:“二皇兄不顾手足谋害四皇弟,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父皇却不肯处置二皇兄,儿臣知道,父皇是受孟贵妃蒙蔽,二皇兄残杀手足,真相败露,孟贵妃为子求情,才让父皇按下此事。”
“所以呢?”元丰帝好笑道。
“儿臣只为诛杀妖妃。”三皇子真诚道。在来时路上,他便已然想到借口,将所有的事情推倒二哥母子身上,反正孟贵妃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也不能果真背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只得将孟贵妃拉出来作为罪名。
元丰帝瞧向跪在前方台阶下的三皇子。雨仍旧在下,只是已经不大了,父子两人说话的时间,雨水已经将三皇子铠甲上的血冲刷干净,露出铠甲原本银白的颜色。他看着看着,竟然觉得仿佛看到了当年逼宫的自己。这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原来是诛杀孟氏啊。”他好笑地点着头,突然,他抓过跟在身后周念手中的拂尘狠狠砸向三皇子,怒道:“逆子!”
三皇子被拂尘柄砸中额头,可他却不躲,尽管额头被砸疼,他依旧端正跪好,道:“父皇,儿臣只为诛杀妖妃,为四皇弟要一个公道。”说完话,他站起身迈步走上台阶,停步在元丰帝面前,道:“父皇,请下旨赐死妖妃。”
“然后呢?”元丰帝瞧向眼前的儿子问。
“如今四弟一死,儿臣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请父皇下旨,册立儿臣为东宫。”三皇子一字一句道,说得极缓慢,似乎他的心十分平静。
然而元丰帝瞧见他眼中雀跃欣喜的亮光,冷声道:“你可知刺杀东宫是何罪名?”
听到元丰帝的答非所问,三皇子心中却不急,守宫门与守城门的将军,要么本就是何家的人,要么,已经成了刀下冤魂,而今的父皇已是拔了牙的老虎,故而他不急,道:“刺杀东宫的乃是二皇兄,但儿臣不愿伤害手足,还请父皇放二皇兄一条生路。”
元丰帝目不转睛盯他,道:“勿要忘记,宫中仍有禁军。”
“宫中大半禁军都被父皇派出去找四弟了,如今尚未归来,要天亮后才回宫。”三皇子微笑道:“留在宫中的禁军,他们已经提前去黄泉路等待妖妃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元丰帝颔首道:“宫中剩下的禁军不多,何家又是武将世家,你一装二十年的愚笨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朕的确是防谁都没想过要防你,眼下是个好机会。”
“所以,父皇,请下旨赐死妖妃,再册立儿臣为东宫。”三皇子道:“因为你说得很对,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元丰帝看向眼前满脸欣喜的儿子,像极了当年的他。尽管寝宫门前人山人海,可如今却静的能清晰听雨声。足足一盏茶时间后,他道;“拿纸笔来。”
“是。”周念转身进屋去。
见此,三皇子面色大喜。四弟重伤又中毒,父皇此刻失势,五弟不过是个没有外祖家的普通皇子,而四弟之死又被他嫁祸给二哥,一箭双雕,如今,他赢了。
周念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笔墨砚台和一张明黄铺在托盘上的圣旨。元丰帝提起笔,在上面写了旨意,不高兴地将笔往地上一丢,抓起刚写完的圣旨丢给三皇子,道:“去吧!”
“是。”三皇子恭敬地接过圣旨,道:“儿臣这便派人去赐死妖妃。”
“哦?你不去亲眼看见孟贵妃死?”元丰帝好笑道:“她怎么也是朕的宠妃,怎么能随随便便派个人去就要她命呢?”
“也是。”三皇子颔首道:“既如此,那请父皇书写第二道圣旨。”
“等你回来,圣旨就已经写好了。”元丰帝冷冷道。
三皇子双手捧着圣旨,恭敬后退,道:“儿臣告退。”他捧着圣旨,转过身,大步迈向孟贵妃的宫殿。由他亲手杀死妖妃,这样会更好,毕竟他可是为四弟报仇啊。
元丰帝静静瞧着带了一队人离去的三皇子,抬起头,仰天长叹。许久,他瞧向守在寝宫门外的何家兵将,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何家众人也不恼,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元丰帝已是只剩下无奈发脾气的本事了。
也已经深了,孟贵妃的寝宫只剩下安静。
可突然,三皇子一脚踹开宫门的动作打破了安静,他带着人站在庭院中,瞧着几个被吵醒一脸不解的太监,举起左手的明黄圣旨,道:“奉父皇旨意,妖妃孟氏,与二皇子沆瀣一气,残杀东宫,大罪,尽赐死,叫孟氏出来。”
几个太监正不知所措,就见正屋内的蜡烛突然被点燃,随之,孟贵妃的心腹太监走出来,笑道:“三皇子,贵妃娘娘在正屋呢。”
闻言,三皇子大步踏入正屋,就见帷幕轻纱垂下,透过轻纱,隐约可以瞧见有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道:“孟氏,父皇仁慈,赐你自尽。”
话音落,三皇子见轻纱后的人并未回应,心中疑惑,又说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他心中不满,加之急着赶回去领册立东宫的圣旨,便不耐烦地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轻纱,怒道:“孟……”
三皇子话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掐住脖子,整个身子似乎都定住一般,不敢置信看向坐在椅子上,身上沾满血的萧玄景,震惊道:“怎么会是你?”
萧玄景抬手拍着半湿衣裳的血,道:“不是孤故意不说话,实在是孤中了毒,身体还没怎么好,又连夜率兵进宫平乱,将你留在四个宫门口的何家兵将都杀光了,现在有些气息不继,本想喘口气,没想到你就来了。”
“什么?”三皇子大吃一惊,一双满是雀跃,如今只剩下浓浓震惊的双眼死死盯他,怒道:“你胡说!你明明就伤得重,还中了毒,根本就已经无法移动了!怎么还有可能杀光我留在四个宫门口的何家兵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