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之季的最后一日。
若久站在廊下,望着一排彩色的绳结,此时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只有最后一根红色的绳索还没有打上。这是最后一根了,也就是今日,明日一早,若久就可以彻底地离开中原,离开瑾王府。
若久轻轻地抚摸着红色的绳索,那抹鲜艳的红色,垂挂在廊下,异常明亮。
她抬眸望向高高的日头,再过几个时辰,等到余晖落下,她就真正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使命。她很想现在就把这根红色的绳索打上。手在上面抚摸了很多次,都忍住了。
她想给这一天一个完美的结局,等到红霞漫天,霞光印着红色,就是给若久最美的喝彩。
若久笑着,对着红色的绳索一个温柔的吻。随后跳了下来,向着府外而去。
今日,她独自一人骑着骏马出的府门,这几日聂溪尘带着伤都没有停下忙碌,只是若久不敢再去看他。他也无视了若久的存在。也许等到明日若久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王府中都不会有人发现。
若久已经无所谓了,恨也罢,怨也罢,反正她遵守了一年之约,以后都不会跟他有交际了。
随后她朝着郊外的榆树林中而去。
云潇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上次在玉柳山庄,二人分别时,若久答应过云潇,会在回西北之前,陪他去一次挽云裳。
所以今日她来赴约了。
“你说话还真是算话啊,明日就要走了,今天陪我去?”云潇坐在云夭的坟前,已经插满了一排的小花。
若久也笑:“反正我没失约就是了!”
若久走了过去,也给云夭的墓上插上两朵花,说道:“云夭,明日我就要离开中原了,你们南蛮的大仇已经报了,你的弟弟我也已经帮你找了回来。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以后,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
云潇望着若久,笑道:“你以后都不来中原了?”
若久也笑:“不来了,犯了一次错就在这被折磨了一年,下次我可不敢再犯错了。中原虽然风景旖旎,但是没有我们西北自由。”
云潇笑:“你看到的中原都是冰山一角,江南之地婉约清丽,你真应该去看看!”
“天地之大,美丽的风景我岂能都看得到?心安的地方才最美丽。你也别耽误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去挽云裳。”
云潇:“你打算就这样进去?你是忘了上次闹出多大的动静了?”
若久也笑:“不是有你吗?既然会给自己易容,肯定也会给别人易容!”
云潇促狭笑道:“原来早料到我会准备,不笨嘛。不过,我要把你装扮成一个猥琐小子。”
若久:“你敢!”
经过云潇的装扮,若久此时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模样,看起来虽然不英俊,却也不猥琐。云潇还是手下留情了。
若久见云潇也给自己易容了,不解问道:“在这里,并没有人认识你,你何必也要易容呢?”
云潇坏笑:“我怕自己原本的脸太俊俏,会把群玉楼的姑娘都勾走,就麻烦了!”
若久嗤之以鼻:“不要脸!”
不过若久不得不承认,云夭和云潇姐弟两个长得非常像,云夭长得倾国倾城,云潇简直就是俊美到妖孽。
云潇扯了扯自己的脸皮道:“这可不就是‘不要脸’了吗?”
说完,二人去了挽云裳,已经到了初夏,门边的紫藤花全部都绽放了,比若久上次来还要绚丽异常。门边仍旧是有人把守,若久上前,将聂流商的通行玉牌拿了过来。他是这里的熟客,来靠着一张脸就够了,也就不需要这枚玉牌了。
顺利进去后,若久就让人找了媚娘,上次的事情发生过以后,除了媚娘管理的人员都被流放,也正是因此,若久之前在这里的事情才被消抹的干干净净。
所以若久这次若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就只能去找她。
媚娘自从经历过那件事情以后,做事更是仔细,一双眼睛上长了十七八个孔。听到有人直接来找自己,便走了过来。见是不认识的人,心内虽疑惑,但是面上却丝毫不露。谄笑道
“二位找老奴有何事?”
若久将媚娘拉到一边,小声附耳说了几句。媚娘一听又是若久这个小姑奶奶,吓得差点没跪下来。
若久道:“这次,我只是想看看心果夫人的房间,看过就走,绝不给你惹事,你若是不帮我,会不会惹出事情来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媚娘吓得连连点头,赶忙亲自引着他们二人上了五楼。来到了心果夫人的房间。
因为去年出了事情以后,媚娘为了镇压流言,就以心果夫人染病去世,所以那个房间就一直空着。此时才找来了钥匙将房间的门给打开了。
随后媚娘说道:“群玉楼人多眼杂,王妃进去后将门关上便是!”
若久点了点头,和云潇推开门进去后,就命人把门给关上了。
二人进入,顿时一股霉灰气扑面而来,若久扇了扇说道:“这里就是你姐姐在挽云裳的居住之地,我来过一次。”
云潇四周望了望,进来时他看着各楼各层的场景,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到自己的姐姐曾经就在这里陪笑,活的暗无天日,生不如死。他的心就跟刀绞一般。
若久也是边走边看,梳妆台上还留着云夭的一切用品,只是人去楼空,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各种珠宝也早已不复光辉。
若久看到不远处的椅子,想到那日云夭就是坐在那里,拿着剪刀将被自己踩脏了的红裙剪掉,那么怜惜和虔诚,时至今日,若久才明白云夭为何要装扮那么久,为何要剪掉,她在这里脏的太久了,临走时,必须一尘不染。
她是南蛮的圣女,生命的最后一刻,必须是干净圣洁地离去。
若久来回看着,云潇也在四处翻看着。若久知道云潇心里不好受,走过去在他身上擦了擦,逗云潇道:“好多灰!”
云潇道:“这里最干净的就是这些灰了。”
若久:“只是一间房间!”
云潇点头:“其实姐姐住在哪里,对我并没有什么区别,见到这个房间也没有任何概念,只是对于曾经的事情,我还有些疑惑,想在这里找些线索。不过我看了看,姐姐做事很谨慎,任何可能成为把柄的东西都没留下,她处理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