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道:“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孙知义道:“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尽力给你办到。”
吴懿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
孙知义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
吴懿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孙知义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
吴懿问道:“为什么?”
孙知义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倘若见到了,定要不高兴。”
吴懿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骗人了。天下最希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下人,头上戴了个铁罩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教难看呢。如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
孙知义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说着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
吴懿道:“你武功这样好,抱着我飞奔时,几乎有我姊夫那么快,哪知道胆子却小,连个怪人也不想见。易大哥,那家伙很好玩的,我叫他翻筋斗给你看,叫他把铁头伸进狮子老虎笼里,让野兽咬他的铁头。我再叫人拿他当鸢子放,飞在天空,那才有趣呢。”
孙知义忍不住打个寒噤,连声道:“我不要看,我真的不要看。”
吴懿叹道:“好罢。你刚才还在说,不论我求你做什么,你就是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办到,原来都是骗人的。”
孙知义道:“不,不!决不骗你。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吴懿道:“我要回到姊夫身边,他在塞外边陲。易大哥,请你送我去。”霎时之间,孙知义脑中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
吴懿道:“怎么?你不肯吗?”
孙知义道:“不是……不肯,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那塞外蛮夷之地。”
吴懿道:“我叫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怪异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姊夫那里,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
孙知义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怎么成?”
孙知义握着吴懿柔软滑腻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树林,心中只是想:“只要我能握着她的手,这样慢慢走去,便是走到十八层地狱里,我也是欢喜无限。”
刚走到大路上,迎面过来一群乞丐。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相貌清秀,认得正是忠义堂青龙分舵的舵主常权奕,孙知义心想:“这人那天给我师父所伤,居然没死。”不想和他们朝相,忙拉着吴懿离开大路,向荒地中走去。
吴懿察觉地下高低不平,问道:“怎么啦?”
孙知义还未回答,常权奕已见到了两人,快步抢上拦住,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你怪模怪样的,是什么东西?”
孙知义大急,心想:“只要他叫出‘小怪物’三字,吴懿姑娘立时便知我是谁,再也不会睬我。就算她仍要我送她回去,也决不会再让我握住她的手了。”
一时彷徨无主,突然跪倒,连拜几拜,大打手势,要常权奕不可揭露他的真相。常权奕看不明白他手势的用意,奇道:“你干什么?”
孙知义指着吴懿,摇摇手,指指自己的口,摇摇手,又拜了几拜。常权奕瞧出吴懿双目已瞎,依稀明白这铁枭怪人是求自己不可说话,正诧异间,丐帮众弟子都已奔近身来。
一人指着孙知义的头,哈哈大笑,叫道:“当真希奇,这家伙的脑袋……”孙知义纵身上前,一掌拍出。那丐帮弟子急忙举手挡格,喀喇喇几声响,那人臂骨、肋骨齐断,身子向后飞出丈许,摔在地下,立时毙命。
众弟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孙知义攻去。孙知义双掌飞舞,乱击乱拍。他武功低微,比之这些丐帮弟子大有不如,但手掌到处,只听得喀喇、喀喇,“啊哟!”“哎唷!”砰砰砰,噗噗,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都是着地便死。
余人惊骇之下,团团将孙知义和吴懿围住,再也不敢上前攻击。孙知义忽然又向常权奕跪倒,拜了几拜,又是连打手势,指指吴懿,指指自己的铁头,不住摇手。
常权奕见他举手连毙六丐,功力之深,实是生平罕见,自己倘若上前动手,也必无幸,可是他却又向自己跪拜,实是匪夷所思,当下也打手势,指指吴懿,指指他的铁头,指指自己嘴巴,又摇摇手。
孙知义大喜,连连点头。常权奕心念一动:“此人武功奇高,却深怕我泄露他的机密,似乎可以用这件事来胁制于他,收为我用。”当下即向手下群弟子说道:“大家别说话,谁也不可开口。”
孙知义心中更喜,又向他拜了几拜。吴懿问道:“易大哥,是些什么人?你打死了几个人吗?”
孙知义道:“是我曾经的好朋友,大家起了些误会。这位青龙分舵常舵主仁义过人,是位大大的好人,我一向钦佩得很。我……我失手伤了他们几位兄弟,当真过意不去。”说着向群丐团团作揖。
吴懿道:“丐帮中也有好人么?易大哥,你武功这样高,不如都将他们杀了,也好给我姊夫出一口胸中恶气。”
孙知义忙道:“不,不,那是误会。我跟常舵主是好朋友。你在这里等我,我跟常舵主过去说明其中的过节。”说着向常权奕招招手。
常权奕听他认得自己,更加奇怪,但看来全无恶意,当即跟着他走出十余丈。
孙知义眼见离吴懿已远,她已决计听不到自己说话,却又怕群丐伤害了她,不敢再走,便即停步,拱手说道:“常舵主,承你隐瞒兄弟的真相,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常权奕道:“此中情由,兄弟全然莫名其妙。敢问尊兄高姓大名?”
孙知义道:“兄弟姓孙,名叫知义,只因身遭不幸,头上套了这个劳什子,可万万不能让这位姑娘知晓。”
常权奕见他说话时双目尽望着吴懿,十分关切,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这小姑娘清雅秀丽,这怪小子定是爱上了她,生怕她知道他的这副惨淡怪相。”遂问道:“孙兄如何识得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