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周公子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找我玩儿,对面的诸葛公子每次放假回来,都会来找我玩儿,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又递了一块糕点给周安,朱七牛嘿嘿笑道。
周安笑着点了点头,诸葛公子吗?教谕大人的公子,倒是值得利用一番,若父亲能得到教谕的支持,便相当于得了当地士子的支持,在溧水施政将更加轻松。
而最值得结交的,莫过于眼前这个娃娃了,一旦通过他进入皇帝视线,父亲和前任溧水知县万三重一样连升几级也不是不可能。
一边暗暗琢磨着,周安一边再次快速将糕点收进了袖子里。
……
安顿好众人,赵兰急匆匆出门去邀请赵家和朱大虎赴宴了。
这么大的事儿,这两家理应出席。不然的话,到时候挑起理来,朱四虎跟赵兰可扛不住。
回来的时候,赵兰还去黄家和周边邻居那里通知了一下,让他们能去的就都去赴宴。
像黄家这样没有男人在家,夫人不爱出门,不便赴宴的,则约定下次再直接来家里吃席。
朱四虎则留在家里招待客人,烧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一番沟通带讲价,朱狮成功在鸿宾楼定下酒席。
等他回来,赵兰和朱四虎立刻将众人请去了鸿宾楼,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聊一边等上菜,氛围倒也热闹。
只不过朱七牛这个喜宴的主人公多少有些不明白家里为啥要摆宴,但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就是了,鸿宾楼的饭菜好吃就行。
┓( ′?` )┏坐等开席。
令朱家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先被赵兰主动邀请的赵家和朱大虎没有先到,反倒是溧水城一些大户人家先闻风而来了。
“哎呀呀,请恕我跟犬子不请自来了,实在是我们听说朱七牛被皇上赐了天下第一神童的牌匾后,太过惊讶,太想来见识一下咱们溧水的神童。”
“李员外此言差矣,皇上都说朱七牛是天下第一神童了,那他就不只是溧水神童,而是我大明神童。”
“啊对对对,王掌柜言之有理。”
“张老大人也来了啊,听闻您近来爱上了画竹子,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在下去您府上拜访一翻,求一幅您的墨宝啊。”
“刘举人说笑了,在下那点本事,哪儿入得了您的眼,咱们啊,还是看看能不能跟朱神童求一幅墨宝吧,听闻他的字可是一字千金。”
“朱老爷,朱夫人,朱公子,打扰了,在下城西吴秀德,耕读传家,慕名前来,求杯水酒喝喝,不知可否?”
“这位就是神童朱七牛吧?久仰久仰,犬子年纪大你两三岁,你们也算是同龄人,应该能交成好朋友,伯父我听闻你们家在此摆宴,特意厚颜前来沾沾光,放心,我是带着礼物来的,瞧瞧,这可是前元书法家模仿的前宋宰相王安石的书法,十分有收藏价值。”
“……。”
陆陆续续的,溧水城有名有姓的人家竟来了不下三十家,有的更是把孩子都带来了,共有五十余人!
其中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有家大业大的商人,有官宦人家的子弟,甚至有在家赋闲的致仕官员,生生把这场本来很普通的庆祝宴席给抬高了好几个层次。
朱四虎跟赵兰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宋濂作为朱七牛的先生,这种场面不能不来,看出朱七牛父母的紧张后,他主动站了出来。
有他跟这些人接洽,朱四虎跟赵兰在一旁时不时说上几句就行,倒也不至于露怯,丢了朱七牛的面子。
一番寒暄后,众人各自落座。
起先定的八桌宴席是不够坐的,但鸿宾楼作为溧水城有名的酒楼,其东家也不是浪得虚名。
起初他只以为朱家是寻常人家,寻常待客,没怎么上心,后来一瞧情况不对,再一打听,得知是溧水神童家得了御赐匾额所以庆祝,他立刻也成了诸多贵客之一,还直接免了三成收费,大大卖了个面子。
他还十分精明的让人额外收拾出了六张桌子,并派小二将客人都领了过去,倒是再次避免了朱四虎跟赵兰丢脸。
赵兰多精明的人啦,一看那几个小二的动作,就知道鸿宾楼的东家帮了忙,特意让朱四虎过去感谢了一番,乐的鸿宾楼东家老脸通红,跟喝了酒似的。
酒菜开始陆续端上之后,宴席可就正式开始了。
包括周安在内的溧水城的这些士人富商纷纷举杯,一个劲儿的向宋濂跟朱七牛敬酒,场面那叫一个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鸿宾楼改成菜场了。
宋濂可太会应付这种场面了,显得游刃有余。
朱七牛就差多了,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各种劝酒、祝福、巴结、引荐自家儿孙的话语吵的他头都要大了。
好在还真没人敢让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喝酒,鸿宾楼东家更是贴心的让人单独给他来了一壶蜂蜜水。
别人拿酒敬他,他喝蜂蜜水就好,两边都觉得……美味。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跟朱七牛家最亲近的朱大虎、赵老汉、赵山等反而显得被冷落了。
虽然因为是嫡亲的亲戚,他们也还是坐在主桌上,但其他人可不会拿正眼看他们,也就是周安在敬酒的时候会举起酒杯朝他们遥遥示意一下。
也不只是他们,就连朱七牛的亲爹朱四虎的存在感也低的吓人。
他只能跟旁边的赵老汉、赵山、朱大虎等说话碰杯,心中即有些骄傲,又有些尴尬。
无良宾。良宾方不顾,应恐是痴人。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
相较而言,单独开了个包厢相陪女宾的赵兰就自在多了。
她这一桌上除了自己娘亲和嫂子之外,有三个铺子里帮忙的妇人,再就是街坊邻居的大婶、大姐、小妹之类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存在谁看不上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借着这次皇爷赐下匾额的机会在朱七牛和宋濂面前混了个脸熟的士人富商们、开始起哄让朱七牛作一首诗词纪念今日盛况。
这都是他们这些文人雅客们的老传统了。
每逢酒会、宴席之类的时候,大家都会默契的让自己或他人留下墨宝、诗词,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证明自己的文才和聚会的格调。
也不只是他们或大明其他文人这样,实际上打从秦、汉、魏、晋时,这种毛病就有了,甚至可以追溯到更前面。
李白的《将进酒》中就有相关描述。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这里的陈王,指的就是魏武帝曹操的儿子曹植曹子建。
而曹植嘛,千古名人,谢灵运曾赞曰: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
朱七牛一个毛孩子,哪儿可能知道这么多?
吃饱了的他,早就有些犯困,被大家一起哄,并没有生出骄傲的情绪,反而只感觉烦躁躁的,更想早点溜掉,回去睡觉。
“我就不作诗词了吧,困了,我想睡觉。”
慈祥一笑,宋濂对众人道:“既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