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牛车奔了南门,王姓中年人边走边和小伙计唠叨,说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李裕心念电转,如果这车酒有问题,那么这个酒楼就是重要的窝点。
他拉过侍卫,在耳边叮嘱几句,转身下楼跟了出去。侍卫待李裕二人走了之后,这才下楼,消失在了人流里。
牛车在城门口被简单的盘问了几句,就顺利的出了城。
李裕与另一个侍卫紧走两步跟梢。
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李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掏枪。
随身侍卫已经手握短枪指着拉住李裕的人了。
李裕定睛一看,拉他手臂的人是个小老头,面色蜡黄,一脸精瘦,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殿下勿慌,跟我来。”
黄脸老头拉着李裕闪身进了城门口的哨房。
侍卫紧跟着进来,手里的枪一直抬着。
老头深施一礼,赶紧说道:“臣是邓州典狱官冯扶虞,见过殿下。”
“哦你就是冯扶虞”
李裕这才重新打量这个老头子。
“殿下,我已经发现了端倪,牛车有疑点,城门外有咱们的人,不用您以身犯险。”
“车上有重要的东西,要是……”
“殿下,放心,他们跑不了,酒楼才是重点。”
李裕看看这个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这才刚到襄阳,就能找到线索,不简单。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楚王了。”
“我早有安排,楚王也知道情况。”
冯扶虞眯着眼说道。
老家伙还有点算无遗策的意思。
侍卫到门外值守,李裕和冯扶虞在哨房里等待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蹬蹬蹬,有人跑进哨房,对着老头施礼禀报道:“典狱大人,已经缀到落脚处。”
“嗯,走。”
出了哨房,冯扶虞对着外面一挥手,从城门旁的民房里鱼贯而出上百武装衙役。
众人一溜小跑出了城门,有人带路直扑细作落脚处。
出了南门,往东南方的岘山而去。
“大人,就在岘山脚下。”
岘山离襄阳城有十里路,也就半个时辰,众人在暗哨的指点下,围住了一个农家小院。
冯扶虞刚要下令抓人,李裕却拦住了他。
“冯典狱,留下人手把附近的几个院子也看住,防止他们有地道相连。”
冯扶虞眼睛一亮,看看近左的院子,留下了十几个衙役,发现异动,直接抓捕。
布置周全了,冯扶虞这才一挥手,几十号衙役破门而入,院子里鸡飞狗跳,大鹅发出嘎嘎的鸣叫,就像是警报器一样,四周人家都听得见。
李裕站在门口,他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人家更专业。
功夫不大,从院子里推出七八个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李裕仔细辨认,那王姓中年人不在其中。坏了,他跑了!就连那个小伙计也跑了。
“冯大人,人跑了。”
李裕赶紧提醒。
冯扶虞这会儿也急了。
“刚刚买酒回来的人呢酒楼的小伙计呢!”
冯扶虞瞪着眼睛喝问。
这些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边上的衙役见状上去就是几巴掌,打的这几人嘴角流血,可还是一声不吭。
“分散找,附近的院落是重点。”
李裕提醒道。
“散开。”
十几个衙役看押着这些人,其他人向着周遭的院落寻去。
李裕和冯扶虞耐心的等着。
突然远处有人高声叫喊,隔得远听不清楚。
冯扶虞带着人冲了过去。
李裕本想跟着,可转念一想,不会是调虎离山吧
望着已经远去的众人,李裕还是停下了脚步。
现场只剩下十几个衙役。
远处吼叫连连,伴着惨叫声,看样子细作在拼命反抗。
所有人都被远处的追捕吸引,也就不在意眼下的状况。
蹦蹦蹦
几声弓弦声响,噗噗噗啊呃
李裕回头再看,几个衙役已经中箭到地。
被捆绑的人犯也在拼命的反抗,用身子撞击附近的衙役。
这些衙役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地上倒着好几个被撞到的人。
蹦蹦蹦
电光火石般的铁箭射来,衙役又倒下了几人。
这会儿衙役们才反应过来,抽出随身横刀向射箭处扑去。
李裕和侍卫这会儿已经倒好了引药,对着持弓射箭的人扣动了扳机。
轰轰轰
几声枪响,李裕和侍卫走出硝烟。
几名衙役僵直在当场,他们的对面是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靠墙缓缓的滑坐地上,眼神暗淡,张着大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裕走过衙役,在他们的肩上轻怕了几下,以示安慰。
见王姓中年人身上系着包裹,就对侍卫点头示意。
侍卫上去解下包裹,拿到李裕面前。
打开包裹,里面是个木箱,见锁着铜锁,李裕拿出随身短刀,咔咔几下撬开。
打开看了一眼,合上盖子。
“背上。”
李裕带着侍卫回了襄阳城。
至于抓捕奸细的事就和他无关了。
路过酒楼时,见有军兵把酒楼围得水泄不通,从里面推出十几个人来,五花大绑,口塞破布,正往州衙押送。
回到节度府,李裕和赵匡凝打了个招呼,告诉他东西找到了,如果能审讯出与南阳有关的消息通知他。
在李裕的卧房里,看着木箱里的东西,感慨万千。
木箱里是全套的武装装具,牛皮武装带,药盒、弹盒、手枪套。重要的是六转手枪和弹药。
手枪静静的插在枪套里,拔出后,枪身在灯火下闪着黝黑的光泽,犹如择人而噬的钢铁猛兽在蛰伏。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没有缺少零部件,李裕这才放下心来。
看样子,武器的使用要严格起来,这样的事不能再次发生了。
第二天,赵匡凝请李裕去节厅听案情汇报。
“楚王殿下,德王殿下,臣已经掌握了细作的部分网络。”
“说说具体情况吧。”
“是。”
黄脸冯扶虞对着赵匡凝和李裕深施一礼,这才说道:“宣武军在十年前就派人潜伏在了襄阳,他们通过各种关系打进节度府及各州县官府,为的就是探听情报,策反官员,为下一步侵占荆襄做准备。”
“嘶十年前就……就开始布局了”
赵匡凝吸了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
“那宋源是怎么回事”
“宋源被朱全忠收买,许下重利和官职,又拿家人威胁,他才就范的。”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楚王殿下,这是他们的策反名单。”
赵匡凝拿名单一看,差点晕过去。
他的节度府竟然有一半的人被策反了。
他拿着名单的手都在发抖,或者说吓得发抖。
“抓,一个都不能放跑!”
赵匡凝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
冯扶虞抬头看着李裕说道:“德王殿下,关于此次抢夺东西是他们组织的丙字号细作所为,他在宣武军细作里级别很高,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在哪里。”
“嗯。冯大人辛苦。”
李裕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细作体系怎能轻易的被查获能追回来东西就不错了。
丙字号细作,这人一定是对德王府很熟悉的人,不然他怎么可能准确的袭击哨兵巡哨路线都不可能知道。
他暗自回想身边的人,谁能具体接触到一团巡哨路线。
方兴肯定知道,可他有很多借口弄到枪支,没有必要杀人夺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明显的暴露自己。
李熊
他倒是能知道巡哨的规律,但是他也不可能准确的知道具体路线。
方良
应该不可能。
这小子没那个胆子。
魏艾
他倒是知道相关情况,他是典军,方兴可能会向他汇报,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带的是蛮兵,使用的是唐军制式装备,就连他手里的枪也被收回了。
收回
魏艾
不能吧那是老爹身边的侍卫别将啊,深受父皇的信任。
想到这儿,李裕心里就是一寒。
他对魏艾的信任甚至超过方兴他们,难道是他
仔细一回想,自己和魏艾认识也才一年时间,之前他的经历自己一概不知。
可要说了解,方兴这些人以前还是山匪呢,要说怀疑更应该怀疑半路投靠的人。
可李裕细琢磨就犯嘀咕,魏艾最近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反常
放下这个念头,再回想自己的文官。
周宽是自己的大舅哥,没可能胳膊肘向外拐。
高适、李怀仙、王迁都有家小在南阳,还得靠着自己荣华富贵,重要的是,他们也不接触这些军事上的事啊。
不对,李怀仙接触武库。
再细想不可能是李怀仙。
要是李怀仙,他自己就管着武库,偷盗一把手枪对他来说就是改下数字的事,还用得着杀人吗
看样子,这个丙字号就着落在这些带兵的人身上。
至于是谁这还得仔细查。
猛然间,李裕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也得搞个情报系统了,不然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自己刚到南阳一年,身边就被插进来一个丙字号细作,还有甲字号、乙字号呢
一想到这些,李裕就烦恼,自己被朱全忠渗透的像个破筛子,全身都是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