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谢简将眉心的火焰纹络隐去,可那张脸秦净还认得。
他怎么会来景州?总不会也是冲着花舟会来的,可没听说谢简有赏花的喜好。
想着之前神风门的事情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白时雨,秦净对谢简就有几分不待见。而且现在是花舟会,谢简若是来捣乱的那就不太妙了。
陆柯见秦净的目光一直落在刚进门的男子身上,眼神不着痕迹地沉了一下。
“秦掌门在看什么?可是那男子有何特别之处?”
秦净:“这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了见过。”
秦净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提示一下“陆争”,若是谢简正有什么不利的打算,“陆争”也能有所警惕应对,以免在这花舟会上闹出乱子。
“眼熟?”
陆柯又仔细看了看谢简,实在没看出眼熟来。
他大多数时候都跟阿净在一起,阿净若是新认识什么人他没理由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净认识了这人?而且看对方的身形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对方就算不是仙门精英也该是世家子弟。
“秦掌门可能想起是在何处见过?”
秦净做出思索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是之前金兰秘境的时候。他好像是个妖修,我记得当时他的额头上还有火焰纹路,怎么这会没有了?”
陆柯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跟他可有接触?”
秦净想着自己将妖剑杀和交给谢简的事就只有余忠知道,而且她也嘱咐过余忠不要告诉任何人,相信余忠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再说这种事情也不好让外人知道,否则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勾结外族,特别是在发生额神风门的事情之后,有嘴也说不清了。
“没有接触,只是见过,当时他的眼睛似乎出了问题,我也不欲招惹他免得有麻烦,所以就绕道走了。就算他当时眼睛睁出了问题,要想为难我也绝不是难事,但他什么都没做,我还想着这个妖修或许是良善之辈,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遇到。”
“眼睛出问题?那也就是说他应该并未看到你的长相?”
“应该是。”
陆柯安心了些,虽然阿净也并未和那妖修有什么冲突,但还是彻底撇清关系比较保险。
“既然如此,为安全起见,秦掌门就不要再跟那妖修有任何交集,我会派人去随时盯着,秦掌门放心。”
秦净点头,“有劳,不过盯着的时候也要小心些别被发现,那妖修的修为应当极高。若对方只是为了凑热闹来看花舟会,但却发现自己被跟踪,反而不好。”
“我知道,你放心,我两个属下修为都不低,追踪上也都是高手,就算追踪对象的修为比他们高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秦净歪头往陆柯身后看了一眼,风月稳重点头,莫一楠笑着招招手。
“要两个都去?不留下一个保护你的安全?”
陆柯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笑意:“我要是还用他们来保护我的安全,那这宗主之位不坐也罢。”
秦净:“也不能这么说,其他人都带着护卫。”
“秦掌门就不带,我觉得往后就要多向秦掌门学习。”陆柯打发走了两个碍事的,嘱咐他们绝对不能被发现,又转头笑着跟秦净说,“一直盼着能有机会和秦掌门多聊聊,之前两天都没什么机会,今日能趁着花舟会多跟秦掌门聊两句,还请秦掌门不要嫌我唠叨。”
其实秦净是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聊得少,但现在“陆争”说话的语气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像陆柯了,让她都忍不住有点爱屋及乌。
而且今天白天“陆争”还帮她解了围,这也让他对“陆争”的印象好了些许。
“陆宗主客气了,有什么话陆宗主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言了,如今狱血宗发展不错,但如果没有当初你对我的鼓励和帮助,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和狱血宗。所以我很想邀请你有时间去狱血宗参观。”
“去狱血宗?”
陆柯点头:“去狱血宗参观了,秦掌门对我的了解就会更多,那未来就会更加放心跟我和狱血宗合作。”
“我并没有不放心狱血宗的意思,”秦净怕“陆争”误会,赶紧解释道,“狱血宗愿意跟我们惊鸿门合作,我一直认为这是我们惊鸿门的运气,又怎么对狱血宗不放心?”
陆柯不慌不忙地解释:“可秦掌门对狱血宗的‘满意’仅仅来自于狱血宗的声望和地位,而我更加希望我们日后的合作能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因为关系亲近而相互信任,放心合作,这才是我想要的。”
秦净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陆宗主会这样执着于要跟她搞好关系,就因为那她都已经不记得的微不足道的昔日恩情?但不管怎么说,她心中确实也很动容。
“陆宗主对惊鸿门的照顾我都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感激。”
“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仅有感激,自然,这事得慢慢来。秦掌门不是希望能给门中弟子更好的修炼机会,让他们多些见识?不如等在鼎剑宗的观摩结束之后,就让这一百弟子到我的狱血宗来。”
秦净挑眉:“陆宗主怎知这次过来的惊鸿门弟子有一百人?”
陆柯丝毫不慌:“我跟鼎剑宗熟悉,之前多问了两嘴,还请秦掌门莫怪。”
秦净脑袋一歪,竟然笑了起来:“你总跟我说希望我能与你不要那么见外,但我感觉倒是你对我太过客气,随便一句话都怕让我不高兴,这怎么成?你这般小心翼翼,我也很难放的开。”
秦净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是有要接纳“陆争”成为朋友的意思了。
陆争眼中可见欢喜。
“秦掌门说的是。”
“既然要做朋友,这称呼是不是也得缓缓了?”
陆柯哈哈一笑:“秦兄说的是!”
秦净玩笑着说:“若是让其他人听到我直接叫你陆兄,恐怕又要脑补一出大戏了!”
“脑补?什么意思?”
“就是胡思乱想。”
陆柯低头一笑,“说得也是。”
秦净仔细看着陆柯,虽然看不到陆柯的脸,但还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使看不清轮廓,但那双眸中的神采还是落入秦净眼中。
“之前陆兄说道喜欢什么样的人时,所做形容十分具体,是否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陆柯点头:“是有了,只是之前人太多,不想被过多讨论,所以没有明说。”
秦净心中得意,她果然没猜错!
“理解,我定然会为陆兄保密。”秦净抑制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克制住八卦的欲望,“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陆柯一时间没明白秦净的话,“什么哪一步?”
“就是有没有牵手过、拥抱过……亲吻过?”
秦净知道修真界的人是比她原来世界的人要保守一点,但主要是普通人,修者之间倒没有这么多顾忌。这公然牵着小手走在街上的男男女女基本都是修士。
陆柯都懵了,秦净的问题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家单纯的阿净怎么会问出这么……的问题?
秦净挑起一侧眉毛:“怎么了?不方便透漏?”
陆柯脸上爆红,也幸好有面具遮挡着,但他闪躲的眼神还是微微暴露出了他的紧张和不自在,还有……害羞。
秦净吃惊了,没想到这位鼎鼎大名的陆争陆宗主竟然这般纯情!被问到这种问题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只是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她现在更加好奇了。
零一:【你是不是想调戏人家?】
秦净:【小黑屋!】
陆柯偏过头,稍稍调整了心情之后又恢复了一贯稳重的模样:“我们一直没什么亲密举动,相处之间还是朋友一样。”
秦净意外:“难道陆兄还没表白过?”
陆柯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净:“我喜欢一击即中,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即便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对于我势在必得的事情,我也会尽可能地做好一切准备,在尽可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再出手,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秦净没喜欢过什么人,更没有谈过恋爱,故而无法评价“陆争”的这种做法。
就从理性分析角度来说这种做法有利有弊,秦净也不好评论。
陆柯看着秦净沉默,笑问:“那秦兄可跟什么人有过亲密之举?”
秦净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陆柯。
两辈子全算上,跟她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陆柯了。
然而很快,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那是一个与陆柯的身影有些相似的背影。
湘州,姻缘庙。一片黑暗中,她被人用灵力压制住丹田,跟对方跳了一支晃晃悠悠不成步子的舞,对方临走前还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
严格来说,那应该才是她迄今为止跟人最亲近的一次接触。
她当时还跟陆柯说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又或者见过,但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长相,见到也认不出来。
陆柯看出秦净出神,伸手在秦净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秦净回过神:“没有,就是想起了一个人。”
“和你有过亲近关系的人?”
“恩。”
陆柯笑了,眼睛都微微弯起了弧度,“是你之前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陆柯?”
“不是。”
陆柯眼中的笑意就像见了太阳的雾气,快速消散。
“不是?秦兄经常提起他,我还以为他就是秦兄最亲近的人。”
秦净也不想给“陆争”解释在湘州发生的事情,毕竟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就只说道:“事情有点复杂。”
陆柯长袖中的手攥起拳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阿净跟什么人亲近过?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以前也不曾听阿净提到过半句?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阿净说他总来没有心仪之人在,那又怎么跟人亲近?
陆柯越想越难受,周围那些美妙的音乐传到耳中都变成了恼人的噪音。
秦净想着那个陌生人的事情,也没注意到陆柯的变化,正好这时候莫一楠回来向陆柯汇报对谢简的监视情况。
莫一楠当即就感觉到陆柯周身的气场比他离开之前还要慑人,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这段时间未来的宗主夫人又怎么招惹宗主了。
“宗主,没有发现对方有何异常,不过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陆柯皱眉:“找人?”
“是,好像是个女人……又好像是个男人。”
陆柯周身的气场更低了:“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还不是很清楚,风月还继续跟着。”
“那就等弄清楚了再来禀告!”
“是!”
莫一楠脚底抹油赶紧溜,他现在可算看出来了,宗主这不仅仅是在生气,还是在气头上!早知道就该自己在那盯着,让风月过来。
秦净这时候也看出来陆柯心情不好了,关怀了两句:“怎么生气了?”
陆柯吸口气:“没有。”
秦净以为陆柯是在生气手下没有查到谢简的目的,又道:“对方看起来确实不像怀有恶意,看着他没有作恶的举动就是了。要想就这么查到他要做什么的确不容易,也要花点时间,你也不用生气。”
陆柯:“我知道,是我脾气不好。”
秦净摇头:“你在我见过的人中算是脾气好的,比你脾气好的也就我家陆柯,只是你对下属过于严苛了些。”
一句“我家陆柯”让陆柯的心情阴转多云,还有多云转晴的趋势。
“我知道,日后我会注意。”
秦净点头没再多说,转头欣赏歌舞。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风月回来向陆柯禀告。
“启禀宗主,我们查探到那妖修姓谢,是在找一个女扮男装之人。”
秦净一惊,女扮男装?难不成是在找自己?难道之前在金兰秘境谢简看出自己是女人了?!
不可能!谢简当时眼睛都瞎了根本看不到自己,而自己又一直用伪装的男子声音,余忠又叫自己公子,谢简不可能看出她是女人。
但除了自己之外,她唯一知道的女扮男装的人就只有白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