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于是动笔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上面,写了老头子勿挂念,他回去处理点事情。
第二封上面,只用笔在白纸中间画了个圈。
两张纸分别折好,在上面都注上地址后,他把它们放在了局长的胸口上,挪动了一下局长的蒲扇大手,往两张纸上面一盖,压住。
……
局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下半身濒临掉下沙发的边缘——
“嗨!”局长急忙伸手抓住了沙发顶,止住了自己下滑的趋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两张被局长压着的纸因为他的的应急动作在空中扬了一阵,不约而同地逆着折痕张开,掉在了地上。
“那两个人,是来找夏夜的?”局长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回想起自己带他们进来后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知觉的事情,同时捡起了地上的两张已经显露出内容的纸。
待看清了纸上的内容时,局长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相对于夏夜在纸上一副平淡的交代语气,他怎么也觉得那两个奇怪的人来者不善。
“画个圈什么意思?”局长抽了抽眼角,翻了翻纸张,在背面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地址。
“这是让我转交?”局长叹了口气,把两张纸重新折好,“想来真正看得懂内容的只有这两封信的执笔人,还有收件人……”
“虽然那个臭小子也没怎么给过我好脸色,不过还是希望他没事吧……”
……
“这圈?”墨远扬黑乎乎的手拿着一张纸犹豫地看着墨曦。
“他被困住了,”墨曦看了一眼纸,眸光微闪。
“求救?”墨远扬瞪大了眼睛,随即犹豫地看着墨曦,“可是……”
如果姐姐去救人,恐怕就落入他们的陷阱了吧?
“现在救夏夜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墨曦摇头失笑,“夏夜的信恐怕是在别人的监视下写的,而夏夜什么也没说,只画了个圈,就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信息了,其中一条就是,他自己会搞定。”
墨远扬听着,再次把视线转回了纸上,“那,姐姐?”
“嗯,”墨曦笑了,“夏夜这次回去,恐怕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毕竟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白白在警局里沉寂那么多年,之前的医院里,他对我坦言觉得我的出现是个机会,但这并不表示他会把所有的赌注押在我身上。”
他会有自己的考量。
“而且,我比较好奇的是,会是哪一方揪出了夏夜,把他送回了龙组面前?虽然目前这个情况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那个人恐怕光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想着利用夏夜和我的羁绊来给我下绊子,却忽略了夏夜本身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这么轻巧地让他回去?不怕闹个天翻地覆吗?”墨曦摇头失笑。
“不过,既然能招来人把夏夜带回去,那么我也应该正式地进入了龙组的视线了,也不知道,用夏夜的事情跟我打过招呼后,这个组织,将会已什么方式和我继续接触?”
“同时,龙组既然要掺和一脚,那拔脚时,脚上沾泥就在所难免了。”
“既然自己要掺和,那就把你的脚多留一会当搅屎棍吧!”
“姐姐有新的想法啦?”墨远扬对夏夜留下的信有了几分明悟后,一抬眸便看见了墨曦嘴角挂笑。
“是啊!”墨曦翻着桌子上夏夜留给墨远扬的作业,“明天上学。”
“……”我怎么就不相信你的鬼话呢?
经理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凭空地出现了一团花花绿绿的线,它们开始毫无规律地缠绕,然后慢慢地纠结成一团,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地在自己的眼前乱晃。
既陌生又熟悉的药水味道在鼻尖萦绕着,鼻子部位,那痒乎乎却又无法打喷嚏的无力苍白的感觉顿时令他生出了浓浓的不舒服,而这股不舒服劲一上来,顿时感到全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
他本能地得想起身查看一下情况,却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
“他醒了。”经理听到了颇为熟悉的声音。
“医生?”经理难过地张了张唇,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仿佛乱了调子的二胡嚓嚓作响的声音。
“重度烧伤,再加上你吸入过多的烟雾,就算你是异能者,不死也是大幸,现在先试试看能不能动用你的异能。”医生沉声道。
经理闻此,刚想调动自己的异能量,却发现自己的异能量一调动,身体马上就传来了抗议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排斥感从自己的感知中传来,令他在僵住了身体同时漫天花的他一阵失神。
沉默了一会,经理摇头,费力地说道,“不行,我的视物……也……。”
“明火对你的伤害是正常人的好几倍,”苍老而缓慢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声喟叹,“当时动用建立模型传输信息,害你无法跑出去,再加上异能量透支,你发动异能的部位变得脆弱无比,烟熏火燎的,你……”
“里外,埋伏。”
经理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沙哑的嗓音在两次开口后,竟是找回了些说话的感觉,只是还是吃力得很,说话便越发简短了。
“也是,既然已经要对那个点动手,必然是摸清楚了情况,只是,太过巧合了,竟是差点废掉了你全部的异能?‘十五’……嗯,还有关于叛徒,你是怎么想的?”
“……”经理抽了抽眼角,摇头。
他当时完全是根据现场,用异能搜集线索后分析推出来的,老人要问他叛徒?
头绪没有,头屑……恐怕也烧完了。
“人没事了才是最重要的,”苍老的声音好像是在给经理以思考的时间,但他依旧没有停止说话,“先养好身子吧,如果有想到什么重要的信息,直接告诉医生。”
经理扯开嘴角说了声“是。”
拐杖点地的声音渐渐地传远,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响。
“医生,我不会真的废了吧?”经理喘息了一会,费力地问道。
“差不多了,如果你再这么勉强着说话,恐怕你废得有百分之八十的的嗓子也快下岗了。”医生毫不留情道,从放满了药剂的桌子上取来了一盒药,打开,里面有一罐成人拇指大小的蓝色药水和一只针筒。
“……”
“还有,我必须很抱歉地告诉你一个事实,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毁了四分之一多一点。只是我没想到你被抬出来的时候,你的马子居然还能认得出来烧成黑炭的你,然后一直不停地抱着你在嚎,耽误了你的抢救时间,所以……你懂的。”
“……你的措辞是不是有点问题?”如花似玉?不应该是成熟英俊吗?经理抽了抽嘴角,顿时一阵生疼,于是疼痛促使他忍不住再抽搐了几下。
“最好闭上你的嘴,”医生毫不留情地将摄入了蓝色药水的针筒对着经理的手臂扎了下去,“我讨厌不配合的病人,并且一点都不介意缝上他的嘴巴,再让他多吃点苦头。”
“……”经理果断闭嘴,来这里光临过好几次的他深知这个女人决不食言。
暮霭沉沉,小阳台上。
三瓶酒,两瓶空着。
一碟花生,半碗面汤。
身着黑色毛衣的岑南风整个人躺在了一只躺椅上,这是原先的主人留下不要的,因为陈旧,因为噪声过大,因为卖了也不值多少钱。
他将自己的全身放松,腿则是搁在了支撑着躺椅摇摆的竿子上,双手搁在了粗糙的扶手上,一动不动,任凭躺椅不时地发出细微的“吱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