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被怎么样?”昭华宫中,一群嫔妃们脸色绝望,“要被陪葬吗?”
“新帝对那位厌恶至极......大概,若能削发为尼,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也是幸事了。”安嫔轻声说道。
“可我们的家人还要入朝为官......”一位不爱说话的高位妃子轻声开口,“新帝往日风评甚好,最是慈悲宽容不过,应当会顾忌一二。”
魏子恒逼宫之后,纯太后立刻将她们驱逐在昭华宫等候发落,面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让她们冰释前嫌,相互宽慰起来。
说着说着,有人呜呜哭了起来:“我才侍寝了一次,凭什么就要陪葬啊。这个节谁爱守谁守,民间寡妇都能改嫁,凭什么我们不行!”
“嘘!”立刻有人紧张兮兮地来捂她的嘴,“你不要命啦!当心隔墙有耳!”
“开门。”
门外传来一声轻喝,众人立刻屏息敛目,不敢言语。
不少人的心高高悬起,甚至开始在心里求神拜佛,期盼着一个奇迹。
“诸位娘娘在此受苦了,我帝不日登基,将大赦天下。诸位若想要归家,可自行离去。”
咦,这传旨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有人悄悄抬头,脱口而出:“夏常在?”
“贵安。”
夏子瑜一身极其低调的烟青色襦裙,浑身没有一点饰物,可身上就是莫名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你、你不是死了吗?”说这话的嫔妃一脸惊恐地捂着嘴巴,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难不成她们也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是夏常在的亡灵?
夏子瑜微微一笑,道:
“假死脱身只是无奈之举,我现在为皇上——哦,也就是曾经的贵妃娘娘做事,早已不是魏夏氏,而是夏子瑜。”
这一番话落在众妃耳中无异于五雷轰顶,突然令人听不懂了。
什么叫为皇上做事?还是曾经的贵妃?皇上不是九王爷吗?
夏子瑜无奈,只得重新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并安抚众人放宽心,新帝绝不会牵连于她们,如果想离开可以通知家人来接,出宫后嫁娶全凭心意。
在众妃们感动的啜泣声中,那面空白的扇面上渐渐有了变化。
扇面底端钻出一支支新绿的嫩芽,毛茸茸铺满了,点点白色的小花绽放其中,清新无比。
【祸国:110%】
安置好后妃们,在众人或千恩万谢、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夏子瑜只身前往了乾清宫。
住过历代君王的恢宏宫殿比后宫的任何一座建筑都要气派,每一块金砖都彰显着皇帝的威严。
挂满名家古迹的御书房中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女人,火红的外裳逶迤在地面上,如同女子的嫁衣般,红得能灼伤双眼。
女子转过身,赫然是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
芙蓉面、狐狸眼、含朱唇、眉目精致如画,身段柔得像一团水,带着阵阵香气袅娜地接近了她:“干得不错,子瑜。”
尽管这一个月来历练颇多,但夏子瑜面对这样勾魂摄魄的声音,身子骨下意识酥软了:“不负娘娘嘱托......不,皇上。”
作为假死脱身的报酬就是由她替朱珠送一封信,为此她一路轻车简从、舟车劳顿,却不知她要送的信竟然是勾连外敌的密信,更不知她居然无意间促成了朱珠称帝!
夏子瑜心底很是复杂,既有对对方的佩服,也有对她惊世骇俗举动的费解。
“在你面前,我可以不是皇帝,”朱珠眸色深沉,素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皇宫困不住你,不知朕的重臣之位,可否留住你?”
夏子瑜微怔。
虽然她在这一个月里看到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自以为和之前郁郁寡欢的夏常在相比已经是脱胎换骨,但让她当官?
要知道在这之前,只有男人才能当官的啊!
朱珠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
“女子又如何?朕是女子,可只要拳头够硬,依旧能让那些铁骨铮铮的男儿为朕下跪!
世上有多少女子囿于高高篱墙、家长里短?
如今朕就要翻了这祖法、覆了这片天,为这世间女子,挣出一口气!”
一只手递到她眼前,修长嫩白的指尖有一点变形,是握枪练箭留下的痕迹。
“子瑜,你可愿同我一道,将这大魏闹个天翻地覆?”
夏子瑜想到,贵妃本可以一直高高在上、享荣华富贵,可她仍然选择走了那条最艰难的路,并真的硬生生闯了出来。
她又想到她自己,在贵妃娘娘之前,她走过的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家门到城门的距离。
可现在,她走过了半扇江山,见识了从未见过的形形色色的景色......或许,她真的可以试一试?
她郑重地搭上了眼前的手指:“我愿意。”
【祸国:120%】
“呼,绕来绕去,终于把她拐上贼船了,”朱珠松了口气,对史莱姆笑道,
“不枉我从后妃中精挑细选,有了这几个得力助手,总算不用朕日日熬夜处理公务了。”
“......”478,“还没上任呢就想着甩摊子,您处理什么公务了?”
“皇帝的私事就是天下的公事,”朱珠义正言辞道,“所以儿女情长,亦是公务。”
478:......
他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还没捂热乎,皇帝就将一系列工作交给新上任的夏相,拍拍屁股走人了。
踏上熟悉的凤栖宫,朱珠熟门熟路地走入内室,掀开金红软帐。
只见富丽堂皇的软被之上静静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男人,鸦色的长发柔顺地铺在身下。
他身上穿着珍珠白的寝衣,两襟微微敞开,锁骨似微微融化的霜糖,呼吸平稳,一缕墨发在胸膛蜿蜒,流入锦被深处。
朱珠俯下身,纤指轻轻抚过那人眼皮上那粒平滑的小痣,触手温润柔软,她唇边漫开一缕笑意。
“尊贵的睡美人,怎样才能唤醒你呢?是在等待朕的吻吗?”
她哑声低笑,层层红衣犹如一片轻羽般落到男人胸口,温热的唇相贴之际,男人笔直漆黑的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双眼,浮动的碎金在他眼底游动,犹如浓稠的蜂蜜缓缓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