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钩,漫天星辰,远山雾霭苍苍。
一叶兰舟轻悬湖面,逐波而行。
少年书生伫立船首,轻扶一管玉箫,白衣胜雪,腰悬双鱼佩,丰神俊朗,皎如日星。
只见手指张合间,箫声骤起。
初时,高亢空灵,如抒胸中意气;
而后,婉转低吟,如诉心中惆绪。
曲终,天地间仿若一片寂寥,水静而星不语,惟有一人一箫。
一名红衣侍女俯身走出船篷,静立少年身后,眉目如画,亭亭玉立。
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满眼疼惜,又不忍上前惊扰,想着少爷定是心里思念起夫人和老爷而难以自已。
少爷本可凭一身武艺承袭老爷的五品千户,偏又不愿坐享这荫德,要为云家再谋一个文官出身,以慰先祖。
如今守孝期满,首试就摘得了案首,正准备一鼓作气赴那秋闱,而主家却只剩下少爷一人,再无亲人可诉说,只能在父母灵前告祭,少爷心里恐也诸多苦楚。
少年睁眼,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仿佛装下了这漫天星辰,只听缓缓道:“湘儿,且去为我取壶酒来,今夜便留宿君山湖畔。”
侍女湘儿应喏,又说了声夜深寒重,先上前为少年肩上系好披风,接过了玉箫才转身回船篷取酒。
少年书生在船首缓缓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对雕像,一把刻刀。
其实应该说是一个雕像,却雕刻了两个人,是少年在这个世界的父母,雕像看模样就快完成了。
湘儿取来一盏宫灯,一壶酒,一碟小菜,静静陪坐身旁。
许久,雕像刻完,少年已醉伏船头。
一手紧握雕像贴于胸口,另一手试图伸入湖水中,醉眼望着湖面,嘴里喃喃念道:
“西风吹老洞庭波,
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呵…呵呵…古人诚不欺我……”
念罢,试着去捞水中星辰,只惊起一片涟漪,指间滑落一串星辉。
侍女见少年沉沉睡去,又为其身搭上一件轻裘。
似乎犹豫了好久,轻咬了咬嘴唇,又轻轻掀起轻裘一角,和衣侧身依偎在了少年宽阔的背后,羞红爬上了脸,新月也躲在了远山后。
……
岳城,深夜。
君山假日酒店527号套房,床上一阵来电铃声响起,落地窗外华灯璀璨。
浴室内,年轻女孩正吹弄着头发,芊芊玉指拨弄,缕缕青丝随暖风起伏飘扬,脸上因沐浴升起的红晕还未散去,更显娇柔妩媚。
忽闻外间铃声,随即放下吹风小步跃入房中,飞扑向柔软的大床。待按下接听键,扬起的长发随之散落在肩头和被单上。
暖色针织吊带衫,粉色棉质居家短裤,一双长腿笔直修长,腰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
就听声音如黄莺出谷般轻快响起:“亲爱的~~你终于想起我啦!”匀称的小腿屈起摇晃,如玉般的趾头调皮的舞动着。
手机听筒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彤彤,不好意思嘛!小女子为挣那一日三餐三两银钱也是身不由己,哪像姜大小姐工作就是体验生活……”
莺声女孩皱起琼鼻道:“少贫,快说,明日准备怎么为本大小姐接风?”
听筒里声音变得喏喏:“…明日…恐怕…行程有变……”
莺声女孩立变飒女:“聂小乖~~你居然想放我鸽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筒那头声音似乎离得稍远了些,弱弱道:“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上面那“女魔头”,半夜临时通知我回去跟进一个紧急项目,你也知道我拿到这个offer有多不容易……就原谅小女子一回嘛……”
飒女泄气,嘟起嘴道:“好吧……你让本小姐明日孤身登那君山,依然罪不可恕,该当如何惩罚?”
弱弱的声音稍振作:“就知道小彤彤最体贴温柔,最善解人意,我下个月钱包交由你支配!额……稍稍留那么一丢丢情…就可以了……嘿嘿……”
莺声女孩继续嘟嘴道:“这还差不多,明日下了君山我也要开始忙案子了,等你乖乖上缴工资卡犒劳我……”
……
十多公里外,一处民宿的房间内,一男孩“大”字形趴在榻上,t恤短裤,鼾声已起,梦会周公。
榻上和枕边散落着一个记事本,一支笔,一张地图。
记事本上正经的写着“毕业旅行计划”,几处景点标注后面已经打勾,还附有旅游感悟,地图则是君山游览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