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落下,瓦檐泛着青,雨珠跳动在石板间的台阶上,汇成小流;映出城市模糊的倒影。
撑伞行人撑伞匆匆而过,目光偶有诧异地从少女的身上扫过。
淡紫发少女她站在雨中,长发被淋湿,雨滴顺着她发丝滑落,落在她的双肩;她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仰头望着阴沉灰暗的天空,鸢尾紫的眸中流露出迷茫。直到雨水打湿她的脸庞,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弯弯姐......”
“啊......”淡紫发少女回过了神,在看清身后的身影后,她微微一笑,“是安欣啊,已经回来了?”
少女的笑很憔悴,脸上的疲惫让黎安欣隐隐有些不忍。
“弯弯姐,会感冒的。”
“进去聊吧。”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
装饰古朴而熟悉,通体微暗的色调,暖黄色的壁灯营造出惬意舒适的气氛。呼呼的空调,窗外的细雨声,咖啡氤氲的香气,将两名少女的思绪带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瑞风祥和咖啡店,请问有什么需要......”柜台后面走出来一名棕褐发少女,擦着手中的杯具,熟练介绍着,直到她看清了两位客人的长相,“弯弯!?还有,还有小王女!”
“芩子小姐。”黎安欣轻声低呼着眼前少女的名字。
对方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扎着长长的麻花辫,清秀的脸上有着雀斑,亦如她们很久以前在这家咖啡店中初见时的样子。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啊,弯弯,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等等等等,我这刚好快下班了,我把门关上给你拿毛巾去!”
少女表现得非常意外,赶忙招呼着浑身湿漉漉的少女落座,而后一路小跑着拿来一块长毛巾,盖在了弯弯脑袋上,帮淡紫发少女揉搓着长发。
“怎么会变成这样。”少女一边揉搓一边嘀咕着。
弯弯没有抗拒,只是眼神淡然地望着桌上散发着氤氲热气的咖啡,脑袋因为少女的动作轻轻晃悠着。
“真是的,弯弯你是没有带伞吗?站在外面淋半天雨,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是的啊......我要是早点认出来就好了。”少女的话语中充满自责。
“芩子,能帮我泡一杯咖啡吗,多加点奶,嗯......糖也多放点。”弯弯说。
棕褐发少女轻声嗯着,从一旁的沙发椅上抱来一个胖熊玩偶,一股脑塞入了弯弯怀中。
“弯弯,我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你现在心情不好啦。我这个人不太会安慰人,大熊比我会安慰人,你不舒服就抱紧她好了,抱起来软软的,嗯......实在不行你打它一顿也好,只要能解气的话!”
少女说着,而后觉得自己说得好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对方不开心,自己也跟着心情有些低落。
少女走远后,弯弯才轻抱着怀中的大熊玩偶,脸贴在熊偶毛绒绒的布料上。
“子衿他不见了。”弯弯说。
自从从瘟疫帝国回来以后,黎安欣也联系不到青年,无论是短信还是别的,青年就和人间蒸发了般,突然消失了。
“说不定只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呢?”
弯弯轻轻摇着头。
“我和他约定过,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还有回来的可能,他就会用某种方式将信息传递给我,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他的存在越来越微弱了,我和他之间,冥冥中的感应也是这样,我快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对他太熟悉了,只有当他走向一条不会再回来的路时,才会这样。”
听着少女的话,黎安欣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去说什么了。
“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芩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因为跑的太急,手中的咖啡都洒在了少女的店裙上。
少女的话让弯弯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发现对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在这之前还能做些什么才对......”
短暂的沉默中,少女意识到她有些失态了,刚一转身,身后柔和的声音响起。
“抱歉,是我表现得太过消极了。你说的没错,芩子。”弯弯轻轻抬头,
“我这次来,其实不是来诉苦找安慰的,是来找你们告别的。”
“弯弯姐?”黎安欣看着身旁少女起身。
“我和他有过一个约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去找他,即使前方是一去不返的深渊。”
“小安欣,马上总决赛就要开始了吧,本来还想着当天过去为你加油呢,但现在想想,或许也到了该分别的时间了。”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一眨眼,小安欣就从一个软弱的女孩子变成能独当一面,守护别人的小王女了,好像昨天血鬼港的各位还齐聚在一起,今天就要互相道别了。”
“弯弯姐,你还会回来吗?”黎安欣问。
“如果他被真的困在了无边的裂隙,我会永远陪着他,直到一切走向终末的那一天到来。”
少女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安静地注视着何处。
阳光和煦的午后,嘈杂的校园中,学生们欢声笑语,追逐嬉戏。阳光透过林叶缝隙,光斑点点,老菩提树下坐着一位青年,他像青春小说文中的男主,长得高,性格温和,脸上总带着阳光开朗的笑容,再加上是篮球校队的一员,所以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少女很文静,戴着厚厚的眼镜,很喜欢坐在角落里面,她喜欢画画,也喜欢安静的校园,每当午后的那段时间,她总会坐在学校操场的那颗老菩提树下,在片刻宁静中的校园勾勒着绘板上的色彩,从身旁的绿树到教学楼、操场、跑道,再到球场上的身影。
她会安静看着篮球在青年的手中化成弧线,落入网中。最后,青年会在烈日炎炎下庆祝,即使四周空无一人,他也会做出和他人挥拳击掌的动作。青年总是这样孤独地练着球,每一天,每一天,晴天也是,雨天也是。少女很不理解,对方明明是学校中很受欢迎的人物,要找几个人陪他打球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才对。
她很少像一个人倾诉内心的困惑,所以她将这个小小的疑惑也藏在了心中,她开始观察青年,将青年画下,记录对方庆祝的神态,在她看来,这有些幼稚,但出奇的,她并不反感这种幼稚,反倒觉得对方这样子做还挺可爱的。
原来那么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青年自然也注意到了,在他世界的小小角落中,还有着一名女孩。对方从未主动走进过他的世界半步,像只怕生的小鸟,总是文静地坐在菩提树下,倚靠着那棵大树,脸上的表情一年四季都没变过,表达情绪也只会通过轻晃着的小腿,当小腿晃得快的时候,就说明女孩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巧得是,当自己每次投进球,做出庆祝的时候,女孩就会轻轻晃起小腿,有时身体也会跟着轻微摆动,每当青年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可爱。
原来这么文静的她,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有一天,天空中下起了很大的雨,青年起初不在意,直到被淋得像个落汤鸡,才狼狈地抱着篮球一路小跑到了菩提树下,坐到了女孩身旁,那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也是整个高中时代记忆中的唯一一次。
两者坐着彼此安静了好久,谁都没有开口先打破这微妙的气氛,直到雨快停下,二人才同时开口。
“你也在这躲雨?”
原来他们早在这么久以前便认识了,也就是在这时,少女才想明白了,为什么青年宁愿午后一个人练球,也不愿意多喊几个人,那是因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内心深处都有着一种名为‘孤独’的病。
远离热闹,喜欢独处,但又渴望,有另一个同样孤独的人走入自己的世界中。
他们都害怕,自己的世界真的只剩下了孤独。
“你也被困在了雨中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
她再次走向雨中,这一次,仿佛走向了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