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的包厢里,一男两女对立而坐。
男人眼眸犀利如鹰隼,唇角邪邪上挑,勾着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修长好看的手指擎一水晶酒杯,一举一动,那种邪肆的气质便倾泻出来。
他双腿交叠,只是一个简单平常的动作,就不会让人把他忽视。
他是一个王,黑暗世界的王。
灯光打落,明灭之间,依稀可辨,那是一张绝世的容颜。
温润如玉,清华如月。
而这样的一个人,配上那股邪肆的笑容,不仅没有违和感,反而让人觉得他天生就该如此。
“说吧,何事?”
声音略显低沉,透着一股冷和戾,与他清润的面容完全不符,然而却诡异般的相配。
“当然是有大事了……”女人轻笑了一声,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阴影处有几分狰狞,却不妨碍辨认她的面容。
那张熟悉异常的容颜,赫然就是秦若,而秦若旁边的那个女人,自然就是本该在监狱里苟延残喘的安娜了。
“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似是有几分不耐烦,男人口气暴戾了不少。
不过秦若并不在意。
“我知道你恨安澜,而我也恨,她更恨!”秦若指着沉默的安娜,提到安澜,男人才赏了安娜一个眼角的余光。
“所以呢?”他懒懒地动了动,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说不出的慵懒和放松。
“所以,当然是我们联手,共同让安澜下地狱了……”说着,秦若就笑了,只是那笑容中更多的狰狞和疯狂,完全不见了平素里优雅的模样,俨然一个疯子。
男人痴笑不止,“我为何要与你合作?与你合作对我有何好处?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能力让要安澜的命,你倒是说说,你有何值得合作的?”
被男人如此质疑,秦若也不恼怒,她撩拨着栗色的波浪长发,妖娆妩媚。
“明峰,安澜杀了你那么多人,难道你真的不想让她死?而且,若是安澜死了,叶辰歌也深受打击,难道你就不想看到他痛苦不堪吗?”
男人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眸中更加深沉,眼底多了几分看不真切的黑暗。
握着酒杯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手指骨节泛白。
叶辰歌——
这个名字,多久没有人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提起了。
突然有人说出来,还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凭什么他顺风顺水,而他自己就要湮没在黑暗中,这一生再也无法出现在阳光下?
不甘和怨恨如同黑夜一样,把他笼罩在其中,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光明,他只能凭着本能崩溃,堕落,最后万劫不复。
“明峰……”秦若再次喊他,声音婉转多情。
“够了!”黎明峰暴喝,“我现在的名字是科比亚!”
安娜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黎明峰一眼,随即接着垂眸。
科比亚出现在帝都,她并不知道。确切的说,她并不知道科比亚是谁。
安娜不知道,并不代表秦若不知道。
“安城是你救的吧?”倏然,秦若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安娜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男人。
她哥哥不是在押送到巴士监狱的途中出事,尸骨无存吗?
为何若儿会说是眼前这个男人救的?
难道她哥哥真的没死?
安娜蓦然有些激动,她想要张口询问,可触及到男人冰冷黑暗的眼睛时,她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又如何?”这算是承认了。
“她是安城的妹妹。”
黎明峰这才正眼看了安娜一眼,“不愧是兄妹,两人都一样!”
饶是秦若从小跟黎明峰的交情,她也难以辨别这话到底是何意思,只是简单的陈述还是讽刺?
不过,这并不重要。
“您真的救了我哥哥?”安娜试探着询问,小心谨慎。
不是她胆子太小,而是黎明峰的气场太过骇人,她真的没有勇气直视他。
黎明峰并没有回答安娜,他的视线落在秦若身上,把酒杯的红酒一饮而尽,酒渍附在透明的杯壁上,斑斑点点无比靡丽,就像他的人,透着一股颓废而奢靡的魅力。
“说说吧,你的计划。”
秦若顿时一喜,生怕黎明峰反悔,立即开口。
“我们可以这样……”
*
t国,叶辰歌与洛塔斯少将握手告别,“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当然!”
平寂了几个月的边境再次动荡不堪,叶辰歌此次访问t国,就是想要与t国联手,彻底解决两国边境的激进分子。
在此之前,叶辰歌直接带人平复了a国边境周围的几个激进分子的据点和基地,这是他一结束任务就给安澜打电话的原因。
算是报平安吧!
与t国会晤进行得很顺利,洛塔斯少将亲自送叶辰歌上直升飞机。
途中他感慨道,“我发现您的很多风格都跟安澜上校相似……”
估计是怕叶辰歌不知道安澜是谁,洛塔斯补充道,“就是银狐特种兵队长安澜。”
接着叶辰歌就笑了,幽深疏离的眼底浮现几许清润的缱绻温柔。
“她是我的妻。”
然后,洛塔斯愣了。
许久他才回神感叹一句,“好吧,是我唐突了。”
在丈夫面前说妻子,是不太好,虽然不是什么露骨或者难以启齿的话语。
送别到此结束,叶辰歌跨上直升飞机。
飞行七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帝都军区。
此时正是凌晨一点半。
若这是在半年前的话,叶辰歌就会直接在军区自己的**宿舍中休息了,可现在他特别想要回家。
他眷恋正在大床上熟睡的妻子,他想抱她沉沉入睡。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下,叶辰歌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他边走边对高棋说,“今晚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是!”高棋目送着车轮卷起的阵阵尘埃,不由感慨万千。
以往的工作狂叶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来工作,可现在他恨不得根本不工作,天天陪着自己的妻子。
也许是心中有了眷恋,就会变得特别留恋家吧!
高棋突然有些羡慕,以前他觉得女人是个麻烦的生物,可现在,他也想要有个麻烦,有自己难以割舍的眷念了。
叶辰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卧室,看到大床上熟睡的妻子,露出一抹释然满足的微笑。
俯身亲亲女人的脸蛋,他微微一笑,便拿着睡袍走进浴室。
最近安澜睡眠状态很好,所以叶辰歌的亲吻并没有吵醒她。
似是觉察到叶辰歌回来,安澜翻了一个人,面向浴室方向,唇角浅浅勾起,幸福而又满足。
洗澡,对男人来说,总是特别迅速。
十五分钟,叶辰歌就松松垮垮地披着睡袍出来,露出精壮的胸口,人鱼线完美精致,身材好到爆。
他掀起被子躺下,习惯性地把安澜抱在怀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亲亲女人的唇瓣,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睡着之前,他突然想起安澜说要给他一个惊喜,他很期待。
*
清晨,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压抑沉闷,好像帝子压抑着即将爆发的脾气,正在寻求一个爆发的机会。
一到这种天气,安澜就会觉得胸闷,一大早她就醒了。
睁眼见到自己窝在叶辰歌怀中,不由得勾唇浅笑。
昨晚做梦梦到叶辰歌回来了,早上就能在他怀里醒来,这种感觉真好。
窗外,树影摇落,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了。
这是暴风雨前的最后的宁静。
忘了一眼如同黑夜的白昼,只一眼安澜便移开了视线。
天气如何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与其关注天气这种无法预料的问题,倒不如看着眼前的男人来得赏心悦目。
手指落在男人精致的眉眼上,调皮的游走细致地描绘。
叶辰歌何等警觉,也就是在安澜身边时能够睡得深沉一点,然而那种警觉性已经深深镌刻在骨髓中,无论他再改变,也难以磨灭。
就在安澜的手指落在他的眉骨上时,他就已经清醒了。
因为享受这温馨的时刻,他不曾睁开眼睛。
安澜的手指顺着他高挺精致的鼻梁下滑,最后落在那薄凉好看的唇上。
倏然,他张嘴,含住那根调皮的手指,细细密密的啃咬。
酥麻感从指尖传至全身,清脆的笑声如银铃。
安澜轻拍男人的侧脸,话语略微娇纵,“喂,醒来了……”
叶辰歌反手紧紧抱着她,就是不睁眼。
薄唇落在耳畔,他咬着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声音是早上特有的低沉和磁性。
“说好的惊喜呢?”
“你猜?”安澜难得南一回小情绪,这会儿就傲娇上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在叶辰歌面前,她越来越娇纵,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清冷淡漠的,但有时候就忍不住自己的小情绪,就像一个娇纵的小女孩一样。
最近一段时间,大概是怀孕的原因,她的情绪起伏更加不定,即使她想克制,却总是无能为力。
叶辰歌睁开眼睛,幽眸深深,宛若星夜璀璨,他好笑地捏捏安澜的鼻尖,“学会傲娇了,嗯?”
话语间满是宠溺和纵容。
安澜黛眉一扬,“那是!快点猜,不猜不告诉你!”
叶辰歌眯着眼睛,邪肆又狡黠,“我猜……”
倏然,薄凉的唇覆盖在红唇之上,恰好安澜嘴巴微张,他轻而易举地探入其中。
“你……你没刷牙……”
安澜用力推开他,话语十分嫌弃,嘴巴微撇,嫌弃十足。
“我也不嫌你没刷牙!”叶先生不满意自己被妻子嫌弃,傲娇地回了一句,继续低头深吻。
好吧,两人都没刷牙,谁也不用嫌弃谁了。
正待叶先生即将要深入一步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
“唔……手机……”安澜用力推了他一下,然而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不为所动。
“不用管它!”压抑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叫嚣着他对她的渴望。
手机震动不止,安澜不停地看,叶辰歌却丝毫不在意。
“不……不行……”她不能为了一响贪欢而伤害到孩子。
安澜拒绝地太果决,叶辰歌不会强迫她也不想强迫她,只得压抑着**,半途停止。
他趴在她的身上重重喘息,每一记呼吸,呼出的气息都是无比灼热,如烈火,仿若能灼烧肌肤。
平息了一会儿,叶辰歌声音低哑,深眸凝望着身下的娇人,重重叹息一声,“早晚要给你玩怀了!”
安澜,“……”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家叶先生还有耍流氓的潜质呢!
窘迫和羞赧交织,安澜差点一脚把身上的男人踢下去。
幸好,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叶辰歌倒是没有无视,顺手接听,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我是叶辰歌!”
“叶少,有情况!”高棋情绪很激动,“我把视频发到你的电脑上了,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视频?”叶辰歌一边套上睡袍,一边往书房走去。
前一秒钟还焚身的欲火,已经被高棋激动却又严重的话语冷却了。
他打开电脑,下载视频。
播放之后,画面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屏幕上清晰的印刻出某人。
“叶少,那人真的是黎先生吗?”高棋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一个在三年前就确定死亡并且举行了葬礼的人,现在又出现在屏幕上,这算怎么回事?
叶辰歌薄唇拉成一条线,眸中是翻涌的暗潮,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特制的坚硬如铁的手机屏幕出现道道裂痕,他到底用上了多大的力气来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人知道。
“视频是在哪里拍摄的?”他要知道地点,他要亲自去确认一翻。
当年,黎明峰的死,一直是他心中难以跨越的鸿沟,这份愧疚伴随了他三年,时至今日,他终于接受了黎明峰去世的事实,却又突然出现一个视频,说黎明峰可能没死。
那分愤怒,甚至压过了震惊,一种被欺骗的暴怒,就像达到临界点的火山一样,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剧烈喷发。
“视频是有人故意发过来的,我试着追踪对方的ip地址,对方的技术在我之上,叶少,很抱歉,我没有追到。”高棋十分歉疚,他明明知道叶辰歌心里的苦楚,这会儿走了一个可以发现真相的机会,却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而难以实现,如何能不令人恼怒?
“查!不惜一切代价!”沉重的声音,饱含了浓浓的戾气。
“是!”
“你现在在哪里?”
叶辰歌起身,打算回更衣室换衣服。
“军区!”
“我马上过去!”
*
卧室里,安澜已经平息下来,她打开床头柜,取出放在里面的袋子和单据,打算等叶辰歌回来就把这个惊喜给他。
叶辰歌匆匆进来就转进衣帽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女人的心思总是敏感的,更何况是一个孕妇,那种敏感以及多疑总是被无限放大。
叶辰歌的无视,安澜顿时垮下脸,原本半躺的身体慢慢滑下去,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任由悲伤蔓延。
叶辰歌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缩在被子里,走过去亲亲她的脸蛋,话语温柔,“出了点紧急事故,我先去处理一下,一会儿起床不要忘记吃早餐。”
他看了一下腕表,六点五十分,早餐时间还早,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监督安澜吃早餐了,只能通过话语来提醒她。
“今天早上我来不及做早餐了,不要自己动手,到小区里的早餐店吃点,不要忘了,嗯?”
安澜怔怔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清眸中如同朦胧着一层水雾,潋滟迷蒙。
捏捏她的脸颊,叶辰歌再次叮嘱,“不要忘记了!”
其实,他一点都放心安澜,只是如此非常时刻,他不得不留下她一个人而已。
他也看得出来安澜不开心,她有话想说,可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必须要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黎明峰。
只是,叶辰歌不知道,在他转身之际,巨大的阴谋铺天盖地而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的心遗落在了尘世里再也找不回来,他差点崩溃。
行尸走肉为何?
如他。
*
叶辰歌离开,安澜看着放在床头的袋子和单据,只觉得讽刺无比。
天,阴沉得厉害。
胸口沉闷的感觉甚至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抱着被子滚了两圈,被窝里仿佛冰窟一样,一点温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微微叹息一声,她慢慢地起床。
穿衣,洗漱,走出浴室,她快走一步,把袋子扔进了床头的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不紧不慢地下楼,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餐厅,餐桌上空空如也。
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发强烈,还有委屈的小情绪涌上来,安澜无力捂脸,她何时变成这样了?
坐在沙发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安澜这才想要下楼。
走到玄关处,突然想起没有带手机和钱包,她又返回卧室取手机。
恰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信息。
安澜本不想看,可手指无意中触到,信息被点开了。
她阴郁如此时天气的心情,顿时如同风暴袭来。
“想要知道花情死亡的真相,到暗夜来!记住,必须是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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