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回到浅水淇湾,安澜对司机师傅道,“您请稍等一下,过后再去火车站。”
“好。”司机点头答应。
他倒是不担心安澜会赖账,毕竟能住在浅水淇湾的人,非富即贵,睡会在意那点车费。
安澜一路未停,直接乘坐电梯上楼。
她没有带钥匙,直接把锁撬了。
匆匆换了一身休闲服,带上银行卡和身份证,安澜直接下楼。
出租车还在等着,打开车门上去,安澜直接说道,“去火车站!”
出租车路上行驶的时间,叶辰歌和十七早就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
很遗憾,并没有找到安澜。
直接拨通了帝都交通局长办公室的电话,让他们把人给拦下来。
叶辰歌打算亲自去指挥。
然而,就是路上行车的时间空隙,足以安澜安全到达火车站。
不过,出租车行至半路,安澜倏然开口,“师傅,去福特街的银行,再去火车站。”
“好嘞!”方向盘一打,车子滑入另一条街,跟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擦肩而过。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安澜从自动银行中取了不少现金,然后又乘车继续前行。
就在叶辰歌即将到达交通局时,高棋的电话打来了。
“叶少,刚才夫人在福特街的自动银行取了不少现金。”
“我马上过去!”叶辰歌又调转车头,去了福特街。
高棋调出了自动银行附近的监控,的确是安澜。
不过,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因为安澜的身影只出现在了自动银行周围,取款完毕,她就完美的避开了监控。
“封锁机场和车站!”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车站和机场了。
打开蓝牙耳机,叶辰歌吩咐花祭夜,“去机场!”
而他自己,则是驱车去了火车站。
帝都的火车站距离市区不是太远,出租车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便到了。
大概是上帝选择站在安澜这边,她刚到火车站,福特街就堵的水泄不通。
很不幸,叶辰歌就被堵在了里面。
**!
真想爆粗口!
安澜下车,付钱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拥挤的人潮,进入火车站。
就在她想要买票的时候,倏然想到,叶辰歌肯定能根据她的身份证找到自己,所以她不能留下任何信息。
抬眼看着售票厅中巨大的led电子屏幕,安澜眼眸一转,计上心来。
有了!
面露焦急神色,安澜站在一个中年妇女面前。
“大姐,能帮帮我吗?”
中年妇女还有些愣神,“怎么帮?”
安澜焦躁不安地左顾右盼,生怕自己被别人发现。
“我父母为了家族企业,想要把我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而且我听说那老男人有特殊的爱好,已经玩死玩残了好几个少女,我才二十几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想让自己葬送在那老男人身上,所以我逃出来了。
但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正在追我。
大姐,求您一定要帮我……”
说着,安澜垂下两行清泪,神情哀凄。
那中年妇女一脸同情和惋惜。
豪门家族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的确很常见,所以她也没有怀疑。
安澜见那妇女动容了,继续说道,“我的身份证被他们扣下了,请你用你的身份证帮我买一张火车票,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说话间,安澜把钱塞进中年妇女手中,“大姐,拜托了!”
安澜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逼真,中年妇女心有不忍,她四处观望,恰好看到了不少保安之类的人,越发相信安澜的话了,于是一咬牙,点头道,“好!”
于是,那好心的中年妇女插队上前,帮安澜买了一张开往s市的车票。
把剩下的钱给安澜,安澜拒绝,“大姐,谢谢您。剩下的钱,就当是我的谢意吧……”
避开那些人,安澜坐上了火车。
而此时,叶辰歌也到达了火车站。
还有三分钟,安澜乘坐的火车就要行驶了,那位帮着安澜买票的中年妇女一脸担忧。
这时,有人带着安澜的照片到候车室和售票厅寻找,同时监控室中也有人。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被问到的人恰好就是那个中年妇女。
大概是那人态度太差,安澜编的谎话又太逼真,中年妇女完全相信了安澜。
“没……没有……”
男人眼眸微眯,话语很冷,“真的没见过?”
“没有!”中年妇女脖子一梗,算是豁出去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绝对不能被抓回去,送给一个有特别爱好的老男人,那姑娘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妇人吞吞吐吐的模样,让男人不禁急躁而且愤怒。
那可是叶少夫人啊,而且还是怀孕的叶少夫人,万一出了一点事,这样的后果谁来承受?
她?还是他?
男人的口气越发强硬,“再问一遍,真的没见过吗?”
“没有!”妇人一咬牙,终究没有把安澜说出去。
男人满是失望离开,叶辰歌却突然大步过来。
此时,安澜乘坐的火车已经开动了,妇人狠狠地松了口气。
“叶少,那位夫人可能见过夫人,但是不知夫人对她说了什么,她不肯承认。”
察言观色,微表情的变动,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看到内心。
“知道了。”
妇人神色惶急,叶辰歌眼神暗了暗,手指捏成拳。
他敢肯定,那妇人肯定见过安澜。
“这位夫人,您好。”叶辰歌礼貌颔首,直接开口,“请问您是否见过我的妻子?”
虽然是疑问句,但口吻无疑是肯定的。
“没……没见过……”
妇人心惊,眼前的男人气质太好,而且气场强大,即便他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几分,依旧不容小觑。
妇人差点腿软。
“因为有一些小误会,我的妻子离家出走了,我不知道她对您说了什么,但是恳请您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叶辰歌态度很恭敬,“我的妻子身体不好,又怀孕了,她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妇人一惊,一阵后悔。
怪不得看那姑娘脸色苍白呢,她还以为是因为惊吓呢,原来是生病了啊。
“可……可她已经乘车离开了啊……”
妇人一脸后悔。
“她坐的哪辆车?”
“d603车次,开往s市的。”
叶辰歌真心道谢,“谢谢。”
遂既,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列车开启,不到站点不能停止。
安澜的座位靠窗,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象,她总觉得似乎太顺利了。
列车到达第一个站点,她就下车了。
转到出站口,重新进入售票厅。
安澜用同样的借口和方法,买了另一张车票。
与此同时,列车收到了命令,暂停运行十分钟。
就是这十分钟的时间,安澜上了另一辆车。
当列车缓缓驶出站时,从车窗向外望去,安澜看到了那个挺拔如峭松的伟岸身影。
拉下棒球帽,安澜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叶辰歌可能找不到呢!
不过,依旧是晚了一步。
辰歌,等我!
叶辰歌亲自到火车上找人,意料之中,没有找到人。
若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话,也就不是安澜了。
*
没有目的地,车行一半,安澜就又下车了。
在青城车站,安澜站在角落里,正在思索要去哪里。
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女孩,脚步有些犹豫,纠结了半晌终于走了过去。
“请问,需要帮助吗?”
安澜抬眼,女孩的眼睛闪亮,如夜空星星一样,忽闪忽闪的。
摘下棒球帽,安澜回之一笑,女孩“啊”地一声,捂着嘴巴不可置信。
“您……您是……”
安澜竖起一根白玉一般的手指,“嘘——不可说!”
女孩激动地点点头,“嗯……”
女孩嘴唇颤抖了好几下,终于喊出来,“安澜上校——”
“我已经退役了,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安澜姐吧!”
女孩有些不敢置信,“可以吗?”
“当然!”
“安澜姐!”
安澜微笑,算是应答了。
“安澜姐,我是你的粉丝!我们全家人都是你的粉丝!我爸爸说,多年前你还救过他的命。你退役的那天,我们全家都看了直播,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太感人了,我妈妈都泣不成声了……”
“是吗?我没想这样。”
女孩很兴奋,“安澜姐,我叫陈瑜,你可以喊我小鱼。”
“对了,安澜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话说很久,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安澜叹息一声,“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离家出走了。”
小鱼,“……叶少对您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
大概是女孩眉目间太过清澈,安澜竟然连谎话都无法说出口,实话实说了。
小鱼皱着眉头,半晌一激动,“安澜姐,要不你去我家吧,我爸妈一定会十分欢迎的!”
“这样不太好吧?”安澜不太想麻烦别人。
小鱼很亲密地挽着安澜的胳膊,“不会!要是我爸爸知道我把他的救命恩人带回家,一定会开心地睡不着觉!再说了,我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很适合养胎,而且消息不算闭塞也不算畅通,静谧安静,平淡和谐。”
听到小鱼这么说,安澜有些动心了。
原本她就没想好要去哪里,听到小鱼说那小镇这么好,她就有些心动了。
思索了好久,安澜终于还是答应了。
“我去买票!”小鱼很开心,蹦蹦跳跳的,就要拿着身份证去买票。
安澜摇摇头,“等一下!”
故技重施,依旧是使用原来的套路,借了一个身份证购买了到边城小镇的车票。
看到安澜表情凝重借用身份证,小鱼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便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原来,浅陌疏离的安澜上校,也有这么……
接地气的一面!
拿到车票,安澜对小鱼道,“走吧!”
“哦!”小鱼立马跟上去。
火车行驶了七个小时,终于到达边城小镇。
走出火车站,一阵江南水乡的温婉扑面而来。
安澜展露笑颜,“的确是人间仙境。”
小鱼高兴地手舞足蹈,“其实,田间小路,阡陌纵横,还有溪流交错,景色比这更美。”
“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
“好,我给你当导游!”
“没问题!”
“安澜姐,我家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你能受得了吗?”小鱼担忧地看着安澜,怕她受不了颠簸,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贝。
“没事的,我没那么娇贵。”
小鱼眼神懵懂,“也是,您是特种兵,军人生活肯定很苦!”
安澜捂脸,这个孩子还真是傻得可爱。
傍晚,秋风携带着湿润温婉的气息扑来,淡淡的浅浅的,宛若湖面上升起的水汽,袅袅聘婷,更如一位江南秀丽女子,打着油纸伞,从烟雨迷离中款款走来。
不愧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
黄昏归鸦,白墙黛瓦,炊烟袅袅,安详静谧。
“安澜姐,我家在那里!”小鱼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青砖黛瓦的典型的水乡民居,大眼睛忽闪如夜星,眸底溢出浓浓的喜悦,那是对家乡的深深的眷恋。
家门前是一条小河,一架竹桥横跨河面,迷蒙在江南烟雨的秋天中。
门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藤椅上,黄昏的阳光落在老人的身上,银白色的头发染上了一层灿华,老人面容安详。
“奶奶——”小鱼激动地跑过去,蹲在老人身边撒娇,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我家小鱼回来了。”老人一脸慈祥,皱纹堆成一朵花。
“奶奶,你看我带谁回来了!”小鱼站起来,拉着安澜过来,“安澜姐!”
老人浑浊的眼底迷蒙了半晌,随即颤抖着伸出手,安澜见状,立即上前一步,握着老人的手。
“您好,我是安澜。”
老人哽咽着,“好好……”
“奶奶,安澜姐要在我们家住几天,我让妈妈给她收拾房间去!”小鱼跑进家门,一边跑一边呼喊,宛若一只快乐的乡间精灵。
老人拉着安澜一起坐在藤椅上,枯瘦的手很温暖,握着安澜略带冰凉的手。
秋天傍晚的凉意,似乎就被这温暖驱散了。
小鱼跑进家门,不到五分钟,就拉着妈妈出来了。
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女子,浅笑嫣然,那气质,就如水乡烟雨中走来的仙子。
“安澜上校……”陈母先是拉起围裙擦擦手,然后有些局促不安的对安澜伸出手。
“你好。”安澜回握,又是一阵暖流渗透心中。
几人在门外寒暄了一会儿,陈母说,“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家门!”
小鱼亲密地一手挽着安澜,一手挽着奶奶,开开心心地进门。
小鱼和老人陪着安澜说话,陈母先去做晚饭,接着又热情地给安澜收拾房间。
安澜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说不要这么麻烦,小鱼就挽着她说不要紧。
这一家人太热情,安澜有些难以适应了。
大约晚上七点钟的时候,陈父回来了。
看到安澜坐在家中,陈父的动作很搞笑。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接着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顿时袭来,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在家中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陈父激动得手足无措。
“安……安澜上校……”陈父握着安澜的手,激动得哽咽不止。
安澜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崩溃不已。
“我已经退役了,喊我安澜就好。”
“那怎么行?”陈父一脸激动,“对待救命恩人,怎么能如此不尊重?”
安澜,“……”
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伯父,喊我安澜就好。”安澜颇为无力,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解释,“我是瞒着家人出来的,还是不要太张扬了……”
陈父一脸郑重,“好!”
小鱼一家实在是太热情了,安澜有些不太适应。
晚餐结束,一家人坐在庭院中,喝茶聊天,这是他们的一日生活,不过多了一个安澜而已。
陈家都说安澜是陈父的救命恩人,经过聊天,安澜终于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
七年前,陈父在边境打工,正好遇到e组织的人到处抓人,安澜带着银狐即使赶到,在边境跟e组织交手。
战斗过程中,陈父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吓呆了,楞楞地站着一动不动。
眼看着一颗子弹就要飞过来,有人拉了他一把,同时用自己挡了子弹。
子弹没入胳膊,温热的血液甚至溅到了陈父的脸上。
那时,安澜的脸上涂着油彩,陈父并没有认出安澜,后来他听到有人喊安澜老大,也有人恭敬地喊她安澜上校,陈父才知道救了他的人是银狐队长安澜上校。
小鱼眼底浮着一层晶莹,她小声道,“安澜姐,我可以看看你的手臂吗?”
她不止一次听父亲说,安澜上校帮父亲挡了子弹,就在她的手臂上。
“当然可以。”安澜很大方地伸出手,小鱼捋起衣袖,一道浅浅的伤疤,在夜色泛着淡淡的光。
小鱼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滴在安澜的手臂上,凉凉的。
“哭什么?”安澜话语浅浅,恰若秋夜凉凉。
“安澜姐,这就是你救了爸爸的证明!”
很显然,陈父陈母都看到了那道浅浅的疤痕,两个年过半百的人,都红了眼眶。
“安澜上校,谢谢您!”
安澜,“……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了,若是真的感激的话,就收容我住几天吧!”
陈母握着安澜的手,话语激动,“不要说几天,就是几年都没问题!”
太热情了!
于是,安澜就在这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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