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无法持剑的,所以剑掉落了下来。
李寻欢眼中含着泪,看着呆滞的阿飞,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柔声道:“我们走吧,你只是做个场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阿飞没有任何反应,但李寻欢还是拉着他转身就走。
可是就在两人转身之际,上官金虹喝道:“等下!你既然要走,那就不该来;人既已来了,此刻又何必要走?”
李寻欢停下了脚步,两人都重新转过身来,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上官帮主说的不错,我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扶在阿飞肩膀上的手缓缓垂落,而在那手中,已多出一把刀,刀在指间!
上官金虹紧紧盯着那只手……手修饰的很干净,手指纤长而有力。这只手看来,就应该执笔而非拿刀,这只手就应该行文作画,而非捏着一把杀人的刀。
但这只手却是武林中最有价值,最可怕的一只手,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可在这只手里,平凡的刀也变得神奇。
刀在他手中,成为了武林中最神奇,最传奇的兵器。
飞刀是兵器而非暗器,暗器是藏起来的,飞刀却是亮了出来。
上官金虹的手也显露了出来,双手自袖中伸出,缓慢而有力。
“龙凤双环”二十年前已是名震天下,这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龙凤双环”,也已二十年未曾显露武林了,飞刀如何呢?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十余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避过这把刀!
到底是飞刀更神奇,还是双环更可怕,或许今日就有了结果。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仍然对峙着,没有响声,没有动作,他们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先出手的人,也是先露出破绽的人。
荆无命退开了,他全身的血都已沸腾!
阿飞仿佛也回过了神来,他想重新拾剑,可荆无命死死的盯着了他。
暮色更深了,夕阳更美了。
在黑暗笼罩大地之前,老天总会降给人间更多光彩,就如一个人在临死之际,得到的总比以往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多。
他们两人都沉得住气,他们就那么站着,好像还可以站上几天几夜,可是似乎有人不想他们继续站定下去。
男人走了出来,走进了小院,谁也听不着他的足音,他好似一直都在这。
看见这个人,上官金虹的目光立即变得冰冷,比任何时候还要冷冰。
任意对着李寻欢道:“我本不想来的,可那个蠢人却跪在地上求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心软。”
李寻欢没有说话,不过刀已收回。
任意目光一转,瞥了眼阿飞,随而淡淡道:“带着他,走吧。”
他一说完,也转身就走。不但对一旁的上官金虹与荆无命视若无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两个人。
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就在昨日。那一次已气煞了上官金虹,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令他愤怒,更令他感到了屈辱,简直比杀了他更痛苦,更无法忍受。
人生伴随着无数决定,很多时候一旦决定下来,一经动念,就已无后悔的可能。
此刻,上官金虹就做出一件十分愚蠢的决定,至少任意看来,是的!
“等一等!”
李寻欢与阿飞都停下了,因为任意先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来,淡淡道:“你说了句错话!”
上官金虹凝视着他,凝视着那不可一世的人,一字字道:“至少我不会后悔。”
任意额首,笑道:“那便好!”
李寻欢叹息了一声,阿飞的剑化作流光,来到了任意手中。
上官金虹问道:“你不拔剑?”
任意摇头道:“你还没有资格。”
上官金虹的瞳孔突然收缩!
任意微笑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沉声道:“七年前,我手中已无环……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任意脸色古怪了起来。
当他古怪的看了过去后,上官金虹冷然道:“你出招吧。”
任意淡淡道:“招已出!”
上官金虹忍不住,脱口问道:“招在哪?”
任意叹息道:“你又怎能看见!”
他的手一动,剑光忽然飞起……
上官金虹已见过阿飞的剑,荆无命的剑,甚至李寻欢的飞刀……阿飞的剑很快,荆无命的剑更快,李寻欢的刀仍在二人之上。
可是无论是他二人的剑还是那把飞刀,都不能与眼前一剑相比。
他一剑刺出,竟比一切的剑光刀芒,都更快十倍,这一剑之快,天地所未见!
任何武功招式与之相比,只会失却颜色,只会没了价值,没有人能瞧的出这一剑的变化,也没有人能看见他的剑锋。
剑光一起,剑已逸去。
剑光实在璀璨之极,剑光实在辉煌之极,可是剑光也实在短暂之极,剑光只一闪,没有人可以反应,亦无人可以反击。
剑锋刺进了上官金虹的咽喉……
招一直都在,因为在他眼里,他的招想落在哪里就落在那里,谁也没法阻止,他未进招之前,招已先成,上官金虹已露出了死状。
环来到了手中,上官金虹那双“稳”的出奇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龙凤双环”忽然也掉在了地上。
他手依旧紧握,仿佛还想抓住什么,可是当剑拔出来时,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
任意缓缓道:“我一直没想过要杀你,你若没叫住我,本可以好好活着。”
鲜血淌下,上官金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眼神在涣散,神情在凝固,所有人都知道上官金虹死了!
任意瞥了荆无命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再度转过身去,这一次绝没有一人敢叫住他,更没有人还敢拦他。
人走了,李寻欢与阿飞也走了,就连林仙儿也悄悄的离去。
荆无命就站在上官金虹身边,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剑柄,他二人是打算一起出手的,可是在任意出剑后,谁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那一剑不单是要了上官金虹的命,同样也杀了他。
古道寂寥。
夕阳照着庄园外,遍山残叶,红艳似火。
邀月就站在庄园大门前,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夕阳落在她身上,分不去她身上半分神采。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不可逼视。
见着人走了出来,还不等她开口,任意已拉住了她的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马车就停在路边,铁传甲瞧见消失的两人,差点连眼珠都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