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和郑武公讨论了一下,大概是虢国的间谍探知了四国的战略动向,悄悄散播给了犬戎,这也是为什么虢国东迁的那么着急,肯定是怕犬戎灭掉四国后,殃及到他的国家。这么一推敲虽然明白,但是对当前的局势却是毫无帮助。
情报显示犬戎只有5万人,其他部队早已回去为撤退做准备,哪知道犬戎这次居然有人数两倍以上的精锐部队,并且以逸待劳,早就封好了口袋阵只等秦郑进入,如果秦郑等不到援军只怕会全军覆没。然后犬戎会伺机灭掉落单的晋卫两国,那么今后整个关中地区都会成为犬戎的领土,而且只怕中原各国经此一役也会一蹶不振,再加上南方的楚国和其他蛮夷的进攻,说不定整个华夏文明会就此被毁灭。
犬戎也明白这次战役的重要性,起了倾国之兵并向楼烦胡、林胡等胡人借兵,将所有优秀的统帅派出,势要一举灭掉中原诸侯们的有生力量。秦郑只是个小试牛刀,整个天下才是极限。
此时,秦君没有了之前的镇定,郑武公也没有前几天的骄狂,两人立马派兵安营扎寨做好防御准备,敌人多是骑兵,而营寨是能够抵挡敌人冲锋的最好方式。幸亏犬戎这次势在必得,打得很谨慎,并没有在夜里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而是准备在白天用绝对优势的兵力生吞掉秦郑联军。
小戎王阿苏古之前一直是前线主帅,但是他对周人太过仁慈,不让部下过度杀人和抢掠,被部下们一起弹劾,犬戎王无奈让阿苏则古回国,派出大儿子,也就是大戎王阿苏该前来接任指挥官,同时还把“三酋”中剩下的两个酋长和四将军全部派来助阵,当真是阵容强大。
第二天上午,犬戎大部队精神奕奕的杀过来,而秦郑联军的士兵连夜修筑防御工事和陷阱,已经累得够呛都迷糊的不得了,此时看见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骑兵,居然被吓得清醒过来。
犬戎部队二话不说,先是朝天射了一阵箭雨,秦郑联军早有准备,将木板和盾牌遮在头顶上,犬戎攻了半天也没伤到几个人。犬戎将军见射箭无效就命令部队直接策马奔来进攻营寨,昨日秦郑联军在松软的土地上挖了很多陷坑,里面倒插了许多尖刺,犬戎部队一个大意掉了进去,后面的部队来不及减速也纷纷跌了下去,秦郑联军一阵欢呼,朝着寨外拼命的放箭,坑内的犬戎军登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光是这些陷坑消灭了几百名敌人,犬戎大部队看见形势不好稍稍退却,派了一队轻骑兵牢牢守住营寨门口,只要见人就是放箭,不让他们有机会再出寨挖陷阱。
犬戎晚上派兵来填埋陷坑,秦郑联军无力阻止,只能随意放箭延缓他们的时间,让犬戎用了一夜才把尸体拖走,陷坑填平,秦郑联军的大部队有了充裕的时间进行休整,终于补充好了体力。
第二天犬戎派小部队敷衍式的进攻了几回,双方都没有什么战果,到晚上各自休息。此时是初秋,已经开始刮起西北风,秦君与犬戎打了一辈子仗,太了解他们的作战方法了,所以预先猜到犬戎可能会用火攻,便命令士卒挖井取水,此处离河岸很近,水源又充足土地又好挖,准备了许多水井用于灭火。
果然晚上犬戎趁着月黑风高,派部队带着薪柴等引火物赶来放火,没想到秦郑联军的水比火苗多得多,一桶桶的泼出去,根本就点不起火。犬戎将军不信敌人有那么多水,命令部队继续点火,可是刚有起色,突然刮起了罕见的东南风,风助火势,反而烧到了犬戎自己人,犬戎将军无奈只能命令退军,盘点之后发现又损失了几百人。
阿苏该对秦郑联军恨得牙痒痒,可是骑兵终究攻不进防御森严的营寨,甚至秦郑联军还会趁犬戎退军的间隙修补营寨,现在已经修的更加的坚固了。第三天犬戎让大将星河派了几名悍将去阵前叫阵单挑,想通过单挑提升部队士气,秦郑联军看到敌将威武雄壮,像天神一般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犬戎的悍将们开始旁若无人的秦郑联军营寨前骑马炫技,将武器挥舞的让人眼花缭乱,边跑还边沿寨叫骂。
哪知道不管犬戎用周语还是戎语,不管骂的多凶,侮辱的有多难听,秦郑联军别说应战了,就是连嘴都不还。本来郑武公是个很暴躁的人,听了犬戎的叫骂很是不忿,但是面对险境,他也只有事事都听老谋深算的秦君安排,所以强忍住怒火不再理会。其实秦君也想应战,但是看着犬戎猛将如云,己方实在是没有必胜把握,如果输了的话,己方士气势必大跌,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了。
公羊易等毕国将士这几天一直听从将令,什么活都干,今天犬戎的挑战他本也假装听不到。可是他突然打听到今天犬戎领军的居然是杀父仇人,心中血气上涌,立马冲到秦君和郑武公帐外,旁人都以为这个人疯了,追在后面让他禁声,哪知公羊易高声呼喊:“敌人猖狂,小将愿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秦君和郑武公听到居然有人要去决战都是一愣,马上让他进帐汇报。
郑武公立马认出这个是曾经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毕国小伍长,先是一呆,然后骂道:“你小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上次孤没有惩罚你,这次你小子居然还敢跑到孤面前晃悠!”
公羊易闭着眼受了郑武公的臭骂,然后睁开双眼盯着秦君看他的意思,只见秦君说道:“这个孩子现在是我帐下的一名骑兵军官,现在是用人之际,每名士兵都是我们的财富,如果他之前得罪了郑君,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别再追究了。”
郑武公没想到秦居然收编了毕国的军士,隐隐觉得此事不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又不便深究,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郑武公虽然骄狂,可是政治智慧却一点不差,当即正色道:“既然是秦君帐下的爱将,肯定有真本领,孤刚才言语过重了,还请秦君海涵,请小兄弟见谅。犬戎对我们多般侮辱,派这个小兄弟去试试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
秦君点点头道:“多谢郑君海量,咱们这就让他上阵,我对这个孩子有信心!”
此时孟登突然插嘴道:“郑君阁下,这个小兄弟名叫公羊易,在骊山之战中以一己之力智擒申侯,力斩孛丁,连郑君的先君司徒大人和太史公都对他赞赏有加,全关中都在称赞他的忠义之心,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郑武公也听过公羊易的名声,可是直到这会才知道他的身份,顿时心疼不已。本来这样的猛将都要辅佐他,自己却骂了他两次错过了机会。看来父亲眼光毒辣,看准这个人要大放异彩,确实说过让他辅助自己的话,现在可是亏大发了,然而事已至此,现在要一改态度,将他争取回来,赶忙温柔的说:“原来是公羊兄弟啊,久仰久仰,你的事迹不仅在关中有名,在我们中原甚至全天下都闻名遐迩了,以前那些事都是误会,以后孤,不,兄弟我定会静下心来,洗耳恭听你的更多事迹。”
秦君自然看出了郑武公的意图,并没有理会,而是淡淡对公羊易道:“听说你全家都为星河所害,今天是想找他报仇么?”
公羊易咬牙切齿道:“秦君明鉴,星河这个畜生十几年前杀了我的姐姐,这次又派兵攻灭了毕国,我的父母伯父都是因为他才死的。我对他不单有家恨,还有国仇,希望秦君给我机会与他决一雌雄!”
秦君说道:“小兄弟,你的孝心和忠心我是不曾怀疑的,但是现在你要上的是战场,切记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整个战局,这个请你明白。”
郑武公露出爱惜的神情:“公羊兄弟啊,敌人这次猛将如云,要直接和星河决战恐怕不易。而且这的战场土地太软,战车没法行驶,你还是暂缓出战吧?”他这会只想保住这员虎将。
公羊易道:“不劳二君挂怀,小将愿意一人一骑与之决战,敌人再多我也不怕!此时我是为联军出战,胜利是唯一要务!”
郑武公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帐外两人齐声大喊:“二位主君,飞虎卒仅剩三人,我们和公羊易情同手足,愿意一同出战,同生共死!”
秦君叫两人入帐,原来是毕奚和崔正,公羊易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忙向二人摇摇手道:“我一人出击就行,你们还是坚守岗位吧!”
毕奚骂道:“你个混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两位主君,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秦郑二君一起为三人的友谊喝彩,吩咐赐给每人一杯美酒。三人一饮而尽,将杯子摔在地下,抱拳向二君道别,去帐外拿好武器,大踏步走向马厩牵出坐骑,一样潇洒的跨上征驹。
秦君情不自禁的说道:“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啊!”郑武公也点点头,显然非常赞同。
秦郑联军听得有人自愿出战,精神都为之一振,可是看到只是几个年轻人时,大部分人都有点惋惜和可怜,觉得年轻人不懂得利害,不爱惜生命,虽然勇敢,可是终究也免不了遭到厄运。还有小部分人——这些人大多也是年轻人,开始为三人呐喊助威,擂鼓手打起精神,用平生最好的状态击打战鼓,那磅礴的气势早已直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