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工坊后见那些米粱都已经被彻底淘洗赶紧,他不放心上前撮起一点来放到鼻子底下,只有极细微的酸味,不仔细闻或者有点小感冒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尤其是黄粱,也就是小米,泡了一个多月后看起来已经不在那么黄,颜『色』淡了不少,隐约透出几份玉『色』来。
“做的不错,可见用心,一会就用黄粱吧”随口夸了一句,这也是前世的习惯,多年外企小白脸生涯养成的一个好习惯,经常『性』的夸奖别人。
皇宫大内气氛压抑,贵人们对太监更是不当人看,动辄打骂,稍有不顺心一声令下拖出去活活打杀也是常事,李煜这种夸奖对这些小太监而言简直恍如仙音。
“谢谢六郎”刘忠鼻子一酸,语音有了三分哽咽。
“哭什么,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
“拜谢六郎,只是接下来如何做,还请六郎明示?”
“你们认识识字么?”
“回六郎,进宫后烈祖爷爷下旨,内侍都需断文识字,我们在内学堂也进过几年学,《论语》和《孟子》是读完了的”
“那就好,照着书上所说的做就是了,我倒是懒得开口了”李煜顺手把那本《齐民要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小心些,莫要让水和米粱浆污了”。
“是”二人随即跑到桌子边两个脑袋凑到一块儿,轻轻念了起来
“……日若浅者,粉不滑美。日满,更汲新水,就瓮中沃之,以酒杷搅,淘去醋气——多与遍数,气尽乃止。稍稍出着一沙盆中熟研,以水沃,搅之。接取白汁,绢袋滤着别瓮中。粗沉者更研,水沃,接取如初。
研尽,以杷子酒瓮中良久痛抨,然后澄之。接去清水,贮出淳汁,着大盆中,以杖一向搅——勿左右回转——三百余匝,停置,盖瓮,勿令尘污。良久,清澄,以勺徐徐接去清,以三重布帖粉上,以粟糠着布上,糠上安灰;灰湿,更以干者易之,灰不乃止。
然后削去四畔粗白无光润者,别收之,以供粗用。粗粉,米皮所成,故无光润。其中心圆如钵形,酷似鸭子白光润者,名曰“粉英”。粉英,米心所成,是以光润也。无风尘好日时,舒布于床上,刀削粉英如梳,曝之,乃至粉干。足将住反手痛挼勿住。痛挼则华美,不挼则涩恶”
看起来一大段,其实倒是简单,无非是把米粱淘洗干净后,捞出放到一个瓦盆中加水反复研磨,然后用绢袋作为滤材反复过滤,确保研磨到极细为止。
然后在放到容器中加清水反复搅打后沉淀,随后将上层的清水舀出倒掉,将沉淀的浆水用木棍搅拌三百下,盖上盖子继续沉淀,之后再将清水舀出,只剩下粘稠的米浆。
然后用干净的三层布盖在米浆上,布上放一层糠,糠上再放上草木灰,这样既能吸掉水分又不至于污染米浆。
做完这些基本就差不多了,这时米浆干结后成块,用小刀细心的将外层削去,削的部分也能用,但光润程度上不如内芯。
随后挑个无风的好天将芯粉一层层的切削后,摊在布上暴晒,最后用手在反复挤压『揉』捻,最终形成全天然纯绿『色』有机粉底。
所需工具不多,做起来也不难,主要是吃人工,不过这对李煜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李煜待他们看完后道“可曾明白?明白的话照着做就是,所需物品你们自可取澄心堂管事处领取”
刘进“六郎,小的看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
“噢,你说?”
“六郎,这前面的都好说好弄,最后这个曝晒,只怕不行啊,眼下这时节到处是西北风,好日头也没几个,这半干半湿的粉华,很容易发霉啊。”
“这倒是,不过倒也简单,等会你们去领点上好的银霜炭来,点燃后放在瓦盆里,上面覆铁板一块,铁板上放薄木板一块,然后将盛着粉华的瓷盘放上去,慢慢焙干便是,记得这两点,第一弄的时候记得开窗通风,对了,房间的炭盆里等会也换成银霜炭,这石炭有烟味,会污染粉华的”
这件屋子不算大,房间中本来就有个火盆,等会再加炭,不开窗的话,没准就会变成俩小太监烧炭『自杀』……
“其次,铁板不要盖严实,漏点儿缝出来,瓷盘也不能直接放到铁板上必须隔层木板,这是给太宁公主用的,小心些做,否则恼了她,我也救不了你们”
“是,是,小的明白,这粉华想来是极细的,轻过柳絮,一会儿小的们『操』办时肯定屏住气……”不去理睬他语气中的讨好意味,不过这份细心倒是值得褒扬。
“嗯,屏气么倒也不至于,不过你们一会要小心,千万别弄得满屋子都是粉华弥漫全室,那样会爆燃的。嗯,就是突然起火的意思,记住,隐患险于明火,防患胜于救灾,责任重于泰山”
“是,是,小的明白,六郎懂得真多”
“嗯,对了”李煜拍拍脑袋,“你们两个一个现在去领一丈上好的细麻布和三尺缎子来,不要多,但记得麻布要最细最好的,缎子一般就行,另一个去给我找个针娘来,最要紧一条手脚要麻利。”
“是”二人匆匆而去,不一会,刘忠带着一个年约四旬的宫女来,相貌普通,衣着也一般,“回六郎,针娘带到,您莫看她年纪有点大,但在尚衣监二十多年,手脚着实麻利,小的衣服有点破洞都是她帮忙缝补的”
“哦,看来尔等关系不一般啊”李煜笑笑
“不敢欺瞒六郎,她实在是小的干娘,小的入宫时曾大病一场,亏得干娘照顾,否则一条小命多半就交代了”
那针娘过来行礼参见,李煜让他候在一旁。
这时刘进夹着个小包裹也走了进来,“六郎,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说着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
李煜让针娘上前,一阵比划后,针娘点点头,随即告声“六郎得罪”,便在他面前拿起剪刀将细麻布和绸缎裁开叠好,随即掏出针线缝纫起来,手脚却是是麻利非凡,李煜觉得这简直是个人**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