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皇城门口就听外面闹闹哄哄,仿佛江宁城的西市,“真是有点想家了啊。”
李煜收摄心神,也顾不得犯鸡皮疙瘩,一把握紧高从诲的手,便走出宫门。
旁边的侍卫太监大惊失『色』,再要阻拦确实来不及了。
李煜见外面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为首那些个都是身穿绫罗绸缎,气派非凡,知道这就是江陵城的豪商团体了。
当下猛吸一口气,大叫“仆乃李煜,正与国主宴饮,尔等何必喧哗?”
“啊!”
“大王!”
人群『骚』动起来,不知道谁带的头,这些豪商和他们的家丁伙计顿时都跪了下来“拜见大王,拜见国主。”
“都起来罢,仆好好的,你们莫要听信谣言,这便散了吧!”
听了李煜的话后,众人虽然欢呼不已。
可为首的豪商们显然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圈人交头接耳后,公推出一个胖子来,那胖子直接跪倒在地“小的万有钱,乃是江陵城的布商,被公推出来,只想冒死向国主进言一句伪汉狼子野心,一旦入城只怕江陵城几十年的积蓄和民间财产,不出三年都要化为天威军的军饷了!”
说完连连磕头。
身后之人,也都一起跪下,不再说话,一时间只听到磕头声不断。
李煜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冯正德正穿着一身绸缎冒充个小商人跪着一起磕头呢。
方才李煜就觉得这造谣风格完全就是自己的路子,再看到那本《伪汉暴行录》就明白,这肯定是冯正德干的好事,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到的,竟然能把这些书从武昌城弄到江陵来。
老实说,李煜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冯太监简直有戈培尔的潜质啊,倘若假以时日,没准他还能在他国培养出不少异见者来。
只是在封建时代,持不同政见者几乎没什么用处,皇帝一个不开心就能砍掉他们的脑袋,那骨头再硬也没用。
另外看那小黄书已经颇为陈旧,显然流入江陵的时间已经不短,被多人翻阅过,那么伪汉在南平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本来南平国就看不起北方的野蛮人,在知道野蛮人的皇帝还带头搞基,并且会掠夺异『性』恋的财产去奖励自己的老年宠臣,而上行下效,北汉兽兵也有盯着俘虏屁股的『毛』病,难怪所有人都急了。
加上李煜遇刺又被冯正德着力夸大一番,就形成了商人们叩阙的场景。
高从诲刚想说什么,李煜却轻轻的打断道:“国主,这就是民心啊。”
说完袖子一甩,往宫里走去。
高从诲又是一声苦笑,对那万有钱道:“仆正在与安定王商议国事,南平以商立国,这点仆心中最清楚,江陵城也是仆的故乡,总归是要尽力保护的,尔等先去吧,记得,以后莫要听信谣言。”
一番话说得诚恳,商人们也只能磕头离去。
高从诲慢慢的从宫中小径上走回灵曜殿,李煜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
“国主,可曾考虑好了?”
“这……”高从诲依然无法下定决心来。
李煜想了想道:“这样吧,国主,我再给你出个主意,只要你照着做,保证你税赋收入翻倍,只是增加部分我要拿走四成!”
“大王,南平能成为天下货殖的流转中心,靠的便是低廉的税赋,倘若随意加税,那么商人们便会走其他专线,而不再聚集到南平,如此得不偿失啊!”
“国主,你以为本王是刘承佑那个笨蛋么?”李煜有点好笑“你们高家在做买卖上有一手,可你看看江陵城中生意最火的“红茸唾”与“德昌宫”都是谁家的产业?”
“惭愧,倒是仆想得差了,只是仆还是好奇倘若不加税的话,怎么能让税收翻倍”
“铸劣钱!”
“什么?”
“你没有听错,以国主的聪明才智,稍加琢磨后,便能想通其中道理,好吧,我再提示一句,这劣钱只能在南平境内使用,而且规定缴纳税赋只能用劣钱。”
“妙啊,大王实在是天赋奇才,经济之道简直出自神授,不亏为烈祖之孙。”
高从诲眼睛亮了。
劣钱铅多铜少,古代钱币的价值是以其中所含的铜量的多寡而决定的,所有人都喜欢含铜量高的钱。
当南平国铸造劣钱,并且规定纳税必须使用时,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就只能用好钱换劣钱,当然其中也是有固定的汇率,比如良币和劣币的价值比也就是含铜量比率为2:3,两枚良币可以换到三枚南平国的劣币。
但汇率比值是由南平官方定的,只要其中稍微对南平有利些,比如强行定为3:2.1,虽然仅仅是增加了百分之五,但考虑到南平巨大的人流,物流,资金流,时间一长这个数字的积累便会及其巨大。
其次,外地商人来肯定要消费,要消费就只能使用劣币,于是只能去兑换,同样价值下劣币的数量会比良币多出不少,这样会更刺激消费。
遗憾的是,因为德昌宫的存在,使得大额交易可以使用本票,否则的话,高从诲从中的获利会更大。
“而且,鄂州产铜,边节帅与仆私教不错,每年倒也是可以向国主提供精铜。”
铜就是钱,李煜开始开价了。
其实不管是鄂州,南唐最大的产铜地信州,信州钱监每年能出钱二十多万贯。
而直到两年前信州节度使兼南都留守钟泰章才告老。
自己的亲外公在镇守了超过十年之久的地方,门生故吏无数,只要李煜能在长沙、南平、武昌间的广袤大地上站稳脚跟,自然就可以向远离江宁中枢的信州进行渗透。
一个有地盘有军队有产业的皇位继承人,虽然顺位不算太高,但依然值得很多人投效,信州这种地方远离中枢,不少人都是因为在江宁或者富庶之地混不下去,才被半贬的扔过来。
这些人要么是没大靠山,要么是得罪了大靠山,能力是有点,但能力之外的资本却等于零,对于希望上进的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折磨。
而那时候,李煜的势力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当然这得等完全吃下南平和长沙后,他才有资格去招揽。
同时钟泰章对李弘冀的印象并不好,反而是喜欢李煜和李从嘉,只要李煜打着他的旗号,不愁没人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