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棋来到水晶宫本来就是为了了解殷辰下落,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直接追问爵爷此事,毕竟殷棋也有些吃不准爵爷这次来水晶宫到底是何目的,在情况尚不明确之前,殷棋不想当那个‘最主动’的人。
爵爷身边的人亲自替殷棋倒了一杯茶,殷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端在手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却没有急着喝……
房间里很是安静,既然两个身份最特殊的人都没有发话,其他的人更是明白自己只是一个‘陪衬’,当然更加不能‘怒刷存在感’。
空气之中甚至都弥漫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紧张感,不过,殷棋跟爵爷两个当事人反而跟无事人一样。
片刻的沉默过后,还是爵爷率先打破沉默,爵爷目光幽幽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殷棋,语调低沉道,“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爵爷这话问得不可谓不直接,虽然爵爷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也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但殷棋还是觉得爵爷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不然他怎么可能现在就直接……切入正题呢?
这个念头一出,殷棋心思微动,黑眸更是划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虽然殷棋内心思绪翻涌,但他好歹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还不至于hold不住这种场面。
早在殷棋出门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此刻爵爷追问殷棋时,殷棋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回答道,“之前我接到北宫承德的电话,他让我来水晶宫一趟,北宫承德说他也会来这里,我也想看看北宫承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我就来了。”
殷棋自然而然就抛出了北宫承德,当殷棋提到北宫承德的时候,爵爷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目光很是高深莫测。
殷棋自然也看到了北宫承德的反应,不过他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只是不动声色地补充道,“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再拨打北宫承德电话,他的手机居然都关机了,而且方才进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刘表,我就问了刘表,得知爵爷你在这里,所以就想跟爵爷你打个招呼。”
殷棋这番话倒是令人找不出任何毛病来,而且还将话题再度转移到了北宫承德身上。
殷棋之前的确联络过北宫承德,而且他也的确有事想要跟北宫承德商量,不过当北宫承德让殷棋前往水晶宫的时候,殷棋虽然电话里没说什么,可实际上殷棋却想起了一个小插曲,他虽然答应了北宫承德的提议,但却打的别的主意。
殷棋的人当然也在关注A国的事情,自然对于现如今的局势也很了解。
如今北宫承德,范久涵,冷拓斋跟闫凤鸣是六大家族最后的代表了,毕竟舒彦林已死,舒家的势力就算还剩下一些,但死灰复燃也是不太可能的了。
至于南齐靖烨,如今虽说他手中掌握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但如果南齐靖烨始终不露面,若是错过了最佳时期,恐怕之后也会演变成最大的混乱,而且事情会变得越发棘手。
南齐靖烨手中的东西就算是真实存在的,同样也会让他成为多方焦点。
也是因为这种‘悬而不决’的状态,南齐靖烨到底能不能……东山再起,其实也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但如今的六大家族早已不能跟曾经的‘巅峰状态’相比了,如今的他们也是岌岌可危。
就从这次四大家族无一人露面,其实就能够证明四大家族大不如前了。
殷棋这个回话其实也已经蕴含了不少的信息量,好半晌,爵爷什么话都没说,但从他那聚拢的眉头,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是可以看出爵爷对此事的重视。
殷棋只是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爵爷,而后就移开了视线,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半晌的沉默过后,殷棋耳边传来了爵爷的清冷嗓音,“北宫承德找你干什么?”
爵爷这话一出,殷棋立刻放下杯子,表情也带着明显的疑惑,他当即就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并没有在电话里面说,只是让我来这里罢了。”
殷棋也不担心之后爵爷再去找北宫承德对质,反正电话里北宫承德的确也没有强调过别的什么事情,所以也不算殷棋胡说八道。
殷棋的回答自然让爵爷很不满意,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殷棋,似乎想从殷棋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殷棋丝毫都不畏惧,迎着爵爷那带着显而易见探寻之意的眼神,不惧打量。
很快,爵爷就移开了视线,他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很快,爵爷就再度跟殷棋说道,“北宫承德跟B国那边倒是来往过密,而且他还跟格林家族家主有很深的交情。”
爵爷突然就提到了北宫承德的关系网。
闻言,殷棋表情依旧很是淡定,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来,很显然,北宫承德跟格林家族之间的来往,对殷棋来说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方才殷棋之所以会特意以北宫承德当做‘切入口’本来就是存心想让爵爷拿北宫承德‘开刀’罢了。
当爵爷突然提到格林家族的时候,殷棋只是眉眼淡淡地点头道,“嗯,这件事情我也有听闻,而且这个格林家族好像还跟KIS集团不对付,跟克里斯他们势同水火,北宫承德这个时候跟格林家族来往过密,恐怕用意就非常明显了。”
“自榆林山道的事情发生之后,北宫承德,冷拓斋还有范久涵,闫凤鸣就已经统一战线了,他们如今早已经抱团,为的就是可以抵抗来自外部的压力,而且据我所知,这四人都在积极地联络南齐长郡,想必也是为了确定南齐靖烨的消息吧。”
殷棋既然来了水晶宫,又见了爵爷,殷棋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而且殷棋本来就是为了正事而来。
殷棋当着爵爷的面直接提到了榆林山道,而且在说到榆林山道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而且还引出了南齐靖烨,南齐长郡两父子的名字。
殷棋这话一出,爵爷就眉心狠狠一皱,漆黑如墨的双眸划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殷棋,眼神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欲言又止。
殷棋始终迎着爵爷的目光,不闪不避,榆林山道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始终都绕不开的话题,而且殷棋本来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而来的,只有先理清榆林山道的事情,殷棋才能再度追问殷辰的消息。
殷棋跟爵爷显然是在相互较量,包厢里的气氛也显得很是古怪。
刘表等站在爵爷身后的人都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知道此刻爵爷心情绝对不好。
因为之前苏陌岚,皇甫品轩还有梁青云他们就已经将爵爷给惹怒了,此刻,殷棋又跟着横叉一杠子,爵爷高兴得起来才怪。
为了避免自己沦为炮灰,大家都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半晌之后,殷棋突然轻扯薄唇笑了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眸底,殷棋高大的身躯往后一靠,目光幽幽地看向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的爵爷,语调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慵懒道,“榆林山道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次北宫承德,范久涵,冷拓斋还有闫凤鸣无一来水晶宫,可想而知,他们已经心生怯意,也不想再介入更大的纷争,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四家已经萌生退意了,就我们这样的存在,谁又能甘心退居二线呢?”
“这话我也许说得有些直白,或许爵爷也不喜欢听,不过有些事实不是我们否认就能够就此揭过的,而且南齐靖烨手中的那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得到的人可以提前解除危险,若是落于下风的人自然会受到掣肘,当然也说不定会是一种‘惊喜’。不过这要看南齐靖烨手中那个东西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殷棋也懒得跟爵爷兜圈子了,毕竟他的时间也不能始终浪费在这里。
殷棋这番话无疑就是将如今最大的冲突点都摆在桌面上,显然就是想试探看看爵爷对此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南齐靖烨手中那个最重要的‘信物’显然也牵动了很多的心,算是如今最大的‘矛盾所在’。
殷棋这番话一出,爵爷眉心狠狠一拧,想了想,爵爷如此开口道,“榆林山道的事情可是你的儿子殷辰所设下的局,这个局如果让我来打分的话,完全可以打99分,至于最后那一分,就是败给了细节。但这其实也不能责怪殷辰,毕竟殷辰等了那么久,他早就耐心告罄了,他太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将那些人扳倒了。”
“所以才会有了后来榆林山道事件的发生,可这件事情也导致了不太好的影响,除了闹得满城风雨,更甚者还牵扯出一个‘真假南齐靖烨’来,殷辰恐怕也被此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吧。”
“他引以为傲的局原来从一开始就就已经被南齐靖烨还有舒彦林识破了,而且他们甚至为此制定了周密的应对方案,目的就是为了一句扳倒南齐靖烨跟舒彦林,可从如今造成的影响来看,殷辰恐怕还是败了。”
“也算是有些事与愿违的意思吧,但也不算太差劲,至少舒彦林死了,舒家倒了,至于南齐靖烨跟他手中的东西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拿到了又如何?你以为真的可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吗?”
“如今的A国形势已经够乱了,说句不太合适的话,就算再乱点,又能如何呢?该浑水摸鱼的还是会浑水摸鱼,该垂死挣扎的还是会垂死挣扎,但胜利跟失败,抑或是其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六大家族已经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没有了那样的环境,自然只能一步步走下坡路,就算他们心有不甘又如何?”
若是搁在平时,爵爷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今日估计是受到了苏陌岚的刺激,再加上如今殷棋又继续咄咄逼人,算是激怒了爵爷。
当殷棋从爵爷口中听到殷辰名字时,她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毕竟他总算听到了儿子的消息。
虽说以前殷棋从多方,或者说各个渠道了解到殷辰未死的消息,而且也知道让舒彦林跟南齐靖烨集体倒霉的局也跟殷辰有关,但那些消息终究还是带着些许算计,所以殷棋始终也不确定儿子如今到底藏身何处,是不是真的沦为了谁的……鹰犬。
这次殷棋之所以‘铤而走险’非要来水晶宫,单独见爵爷,也是因为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殷棋才直接将话题引到了榆林山道一事,而且还谈到了南齐靖烨手中的神秘包裹,更甚者还提到了四大家族的不甘心跟他们的……私底下抱团的行为,就是想看看爵爷对此又会做出什么反应。
从如今爵爷这一席话来看,很显然爵爷也对四大家族大为光火,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该朝着何种局势发展,虽然爵爷面上表现得很是漫不经心,但内心却早已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淡定,从容。
而且爵爷也是故意用言语误导殷棋的,毕竟严格说来,殷辰也不算爵爷的属下,毕竟殷辰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变成爵爷的奴才,之所以跟爵爷有所联合,说白了也是大家各取所需。
一切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不过,这一点,作为局外者的殷棋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从方才爵爷的话语之中,殷棋当然以为背后支持殷辰的就是爵爷,虽说爵爷的确曾经给殷辰提供过很多技术上的支持,但殷辰跟爵爷也不算是那种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这也是为什么爵爷会觉得自己对殷辰失去了掌控感。
当爵爷心思千转百回的时候,殷棋突然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眉眼带着些许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冷意,语调低沉道,“我儿子现在究竟在哪里?爵爷你到底想利用我儿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