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俨打发完下人后,往王曜之院子里去了,一进门,就见表哥在挥墨作画,神情专注,他咽下想和表哥告状的心思。
薛俨向来喜爱美丽之物,连吃水果都爱挑表相好看的吃,对宫里容貌姣好的女子也会多出一丝宽容。
但这次那个宫女真是胆大包天,曜之表兄是何人还轮得到她来置喙,不知所谓的家伙。
薛俨气冲冲地想着,不提他从小对表哥的濡沫敬佩,就说眼前人作画的美姿容,也就是表哥还未出仕,不然早教外头人知道什么叫当世美男子了。
薛俨欣赏完芝兰玉树的表哥,又好奇画作内容,他悄悄凑上去一看,表哥最后画完寥寥几笔,一幅山水苍鹰图就作成了。
王曜之觉察到薛俨的动静,并没有和他说话,反而手腕不停,又是几笔,一个撅起嘴,满脸不乐意的孩童形象冒了出来。
“表哥!”薛俨不满地喊。
王曜之唇角弯了弯,指指画作,“俨儿,你现在就和这画一模一样呢。”
薛俨火速放下嘴巴,“表哥就喜欢捉弄我。”
“你今日有空闲回来,是陛下首肯的还是……”王曜之问。
“皇爷爷这些天忙着教导父亲,对我也就放松管教了,难得我回来找表哥玩,表哥只顾着皇爷爷,也不问问我……”薛俨有些吃醋。
王曜之笑意更甚,还未听过这种要求,他搁下笔墨,端坐在椅上,慢条斯理道:“近些日子你有宫里大儒教授,想来大有长进,背了些什么书,可还记得了?”
薛俨动动嘴,说不出一个字,他啊地一声扑到王曜之怀里,理直气壮道:“忘了。”
“早晚你会成为太子,乃至天子,这般玩闹下去怎么好?”
王曜之言语间毫不掩饰,薛俨也仿佛谈论的不是关乎整个大唐的变动,随口道:“我读熟了经文还要那些大臣做什么,再说,不是有表哥在。”
薛俨缠着王曜之说了好一会闲话,又对他画的简笔画感兴趣,想要学。
二人正在一个教一个画,王银钏从外姗姗来了,笑道:“你们兄弟俩在谈笑呢,外头大姐好久没见俨儿,她刚回府就急着要见你。”
“曜之你快带俨儿出来吧,厨房今日做了清炖鸡,消火补益,你们两个读书种子可要多吃些。”
———
皇宫。
皇帝认回薛平贵后,恨不得把满脑子的帝王心术都传给他,可时日太短,薛平贵又是在贫家长大,在西凉的十年靠着代战享乐,论起治理一国,他还远远不够。
而皇帝年纪大了,历经靖怀太子之死,之后寻回大儿子李温,大喜大悲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劳心劳力。
日日积劳成疾,皇帝一下子病倒了,他这一倒,身体彻底垮了。
皇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再迟疑,强撑着起来,并下令召集众臣。
在众人目睹下,亲口宣告:“主少国疑,朕膝下幼子不可为君,祖宗基业也不能因此耽搁,朕今日就立长子李温为太子,继承大统。”
皇帝望着眼前跪满宫殿的重臣,尤其看了一眼最前头的王允,他呼哧呼哧喘了一阵子,嘶哑道:“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本朝的肱骨之臣,日后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护好,护好大唐!”
大臣们个个哭的不能自已,皇帝摆摆手,“好了,朕还活着呢,不必做此悲态。”
“你们都下去吧,温儿留下,朕还有话要嘱咐他。”
待宫里再度寂静下来,皇帝的手紧紧握住薛平贵,艰难道:“行了别哭了。这些天,朕也了解了你的品行,你狠得下心,这很不错,切记,最后不要手软,用好,用好朕留给你的那些人。”
薛平贵声泪俱下的动作一滞,听到他说的话,眼神发狠,“好。”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心头重担一卸,他疲惫地合上了双眼,从此长眠。
有刘义老将军支持,宰相王允也尽心尽力稳定朝堂,但薛平贵生怕迟则生变,没几日就匆匆登基为帝,封发妻王宝钏为后,养妹薛琪为淑妃,这些日子宠幸的妃嫔也得了宝林或是美人的位分。
至于代战,这些年,薛平贵在西凉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靠奉承代战还不够,既要讨好西凉太后,又要忍让凌霄,甚至那两个野种也能不给他面子。
薛平贵本想等代战来到京城,好好扬眉吐气一番,让她也尝尝什么叫夫为天,只要代战愿意伏低做小,毕竟多年夫妻,他还是愿意赏给代战一个妃位的。
当然,薛平贵不会停下派兵攻打西凉的想法,那两个贱种和凌霄都得死。
却没想到,派去迎接代战的使臣刚进西凉王宫大门,就被赶出来了。
代战骂道:“区区一个面首,从前有幸伺候过本公主几回,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叫本公主给他做妾,下辈子吧!”
代战冷冷扫过使臣,言语毫不退缩,“你叫薛平贵有胆就派兵打上一场,我西凉大军可不是软柿子!”
“滚吧,把本公主的话一字一字给薛平贵说清楚,他当年抛弃妻子来到西凉,可从没和本公主说过他有家室,如此负心冷情之人,亏你们皇帝还能认下他。”
使臣被喷的面红耳赤,低低说了一句:“果然粗俗鄙陋。”他再想要还口却不知当年内情,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等使臣回了京城,委婉转达了代战的话,薛平贵脸色一青,破口大骂道:“贱人!”
当时薛平贵还不能把代战怎么样,但如今薛平贵已然成了中原皇帝,他心想,代战、凌霄,等他解决完王宝钏和王家,就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