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游骑飞奔到近前,道:“禀主将,前方扬州城大小官员已与城外迎接!”
韩世忠抬手,令道:“传令水军,即刻运步军进润州,马军于扬州城外歇息一夜,明日渡江。”
“喏。”游骑再次飞奔出去。
于是,五万余大军分道扬镳。
也不算分道,只是步军先行一步,马军随后跟上罢了。
毕竟战马比人娇贵,需要好生休养一番才能上阵。
不一刻,韩世忠领着一万马军,到了扬州城外。
韩世忠加云麾将军领广德军承宣使,不过四品,其实比聂平的宝文阁直学士领扬州知府的三品低。
按照国朝素来重文轻武的惯例,聂平完全可以大喇喇地坐在府衙,等待韩世忠来拜见。
但是此时,聂平只能当先站在烈日下,眼巴巴地看着大军。
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当初太子南下监察江南赈灾事宜途径扬州,对聂平的印象很坏。
对此,聂平也是心知肚明的。
待润州、常州的消息传来,聂平更是吓的夜不能寐。
左思右想之下,他狠心收拾了三十万贯钱财,分别求拜蔡京、童贯、杨戬,最终也成功的拜在了蔡京的门下。
因为蔡京周转,聂平安然无恙,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
赵佶病危,蔡京造反却被镇压,聂平自然也成了余孽。
只是又舍不得弃官逃跑,再则,又能逃哪去呢?
投贼倒是可以,奈何润州卡在扬州与贼人之间,他也无计可施。
所以,他只得打起精神,领着扬州文武来迎接韩世忠。
通过对东宫属臣的尊重,表达自己对太子的尊重,心思就是这样。
聂平身后,却不是扬州通判秦湛,而是李彦。
本来按照在赵佶心中的地位,李彦当仁不让的第一。
只是赵佶快凉凉了,大哥杨戬已经凉凉,这个小弟弟当然不敢拿大,只躲在后面。
不等韩世忠下马,聂平迎了过去,拱手道:“下官聂平,见过将军。”
“不敢劳知府迎接。”韩世忠跳下马,回礼道:“大军过境,多有滋扰,知府莫怪。”
“征讨叛逆,乃是为国建功,地方本该给予支持,何言滋扰一说。”谦虚了一句,聂平又道:“江南贼势浩大,扬州境内人心惶惶,听闻朝廷大军南下,都是欢欣鼓舞,翘首以盼。
得知将军要来,扬州父老特地筹集了二十万石粮草,三十万贯钱财,以助大军剿贼!”
“这么多?”韩世忠惊讶了。
二十万石,可供大军吃一个半月,着实不少了。
至于三十万贯钱,一个月军饷并战胜赏赐差不多够了。
见韩世忠态度温和,聂平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笑道:“扬州富庶而无兵,有心杀贼却无能为力,只得筹集钱粮鼓舞将士。”
“有劳知府操持了。”韩世忠道了声谢,又道:“我看知府身后,多有本地士绅,何不介绍一番,本将得胜班师时,亦可一并叙功。”
“此乃本分,何言辛苦?”
听到这话,聂平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喜色,随后又有愁苦一闪而过,只是城府颇深,并未显露异常。
“至于介绍义士,荣幸之至。”
不动声色间,聂平半转身,指着第四个人道:“此乃陈观,城外定浦村人,家资巨万而又忠心任事,此次出了五万贯钱,五万石粮米,以助大军剿贼。”
韩世忠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拱手道:“多谢陈将士义举,本将定当秉奏朝廷,自有封赏颁下。”
陈观笑的合不拢嘴,回道:“明教可恶至极,我等深恨之,再则为大军提供粮饷,实乃理所应当,不敢居功。”
韩世忠与陈观寒暄时,朱武正在打量周围。
倒不是看风景,而是官员士绅周围的亲随伴当。
其中一人,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不是旱地忽律朱贵还能有谁?
旁边那人,却是朱贵的兄弟,笑面虎朱富。
两人身后还有十来个伴当,都穿着号衣,胸口有偌大的“陈”字。
他两,已经是陈家的心腹干人了。
朱武却只当没看到,眼光并不停留片刻,扫了一圈,继续看向旁人。
场中,韩世忠与陈观已经叙话完毕,与其他人说起了话。
虽然不如对陈观般热络,却不见失礼与冷落。
这是理所当然的。
方亳治理的明教确实是要为民做主的,起码目前是这样。
打土豪,分发土地收买人心,缴获钱财以济军用。
短短月余,苏杭之地土豪深绅士要么献出家财投靠明教以求保命,要么渡江北逃。
保得清白身逃得性命,家业却丢的一干二净,败落只在早晚间。
这惨状,把扬州土豪吓的够呛。
为了保住家业,同时顺便讨好太子,这些豪绅们着实出了一口血。
五十万贯石钱粮,哪怕扬州富庶,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幸好陈将士带头襄助并积极游说,方能聚齐如此多钱粮。”聂平再次为陈观表功。
韩世忠道:“陈将士功劳,自有朝廷嘉奖,定不教人失望。
我听闻,陈将士一对儿子陈泰与陈益,颇有勇力,何不随我平贼,挣一份大好前程?”
陈观闻言,脸上直接笑出了褶皱,却谦虚道:“却不想犬子薄名,将军亦有耳闻,荣幸之至。”
“晚间有宴,何不请二位公子前来认识?”韩世忠又道。
“小老儿立刻着人去请,也好陪将军多饮几杯。”
陈观应下,立刻招了朱富过来,让他回去叫陈泰陈益。
看韩世忠和众人叙话完毕,聂平道:“城中教场已经收拾干净,大军正好入住,将军亦可往府衙歇马。”
“多谢知府安排。”
韩世忠拱手致谢后,安排大军进城。
韩世忠令副将张伯奋与录事折彦文领着大军前往校场大营休息,自己与朱武两个,领着五百亲卫前往府衙。
见五百亲卫随行,聂平眉头稍皱,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将军只管痛饮,城中已为大军安排了猪羊三百,酒米无数,定然尽兴。”
“定然尽兴。”韩世忠哈哈大笑。
见韩世忠如此轻率,一直透明人的李彦心中暗喜不已。
只是他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之辈,并不显露半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