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叶明薇后,当天晚上,千帆辗转难眠。或许是因为缺少闺蜜,她从不曾和人谈论过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情。而今天被叶明薇点破,她开始第一次认真地思索。
她一直在刻意避免思考这个问题,尽管以她的阅历,可以轻易看出某些人眼中暗含的情愫。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理想因为爱情而夭折,所以穿越之后,她不想谈恋爱,只想一心做事业。可是,她毕竟不是石头人,也有感情,也会心动。
如果再谈一次恋爱,她绝不会选楚韵峰那样的人,不只是因为三观不合,还因为,她的个性太强,此生不愿再为谁委屈自己,对她来说,强强结合,绝对是一个悲剧。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无条件支持她包容她的男人。从这点来看,夏晨似乎最合适,但是,她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感觉,他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学生,她花费精力细心培育的一颗苗子,若让她亲手摘下这颗苗子,她还真下不了手,想想就觉得尴尬,简直是犯罪。
那么小墨呢?梅拉岛地洞里的那一幕情不自禁地浮现脑海,她脸刷的烧了起来,双颊通红,浑身发软,无力再想。
理智一直在提醒着她,小墨是生化人,他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和他之间不会有结果……
直到后半夜,她才沉入睡眠,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只觉天光灿烂,眯着眼睛向外望去,霁雪初晴,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早饭后,在凌府度过了一个寒假的少年们依依不舍地离开。目送他们离去,千帆转身,看见小墨伫立在雪地里,一袭黑衣,映着白雪,沉静而又夺目。
琉璃阁中又只剩下了她和他。她望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到她跟前,伸出手臂,摊开掌心。
一朵晶莹剔透、冰雪凝成的玫瑰花在他手心静静绽放。
千帆面露惊喜,从他手中接过冰雪玫瑰,仔细观摩,赞叹道:“真美。”
小墨展颜微笑:“送给小帆的。”
千帆爱不释手,冰雪在温润的手心沁出水来,犹如玫瑰的眼泪,她禁不住遗憾道:“可惜要溶化。”
“可以把它放到冰箱里。”小墨提议。
“好主意!”千帆立刻转身向屋里跑去,生怕晚了,冰雪玫瑰就会溶化。
冰雪的路面,她跑的有些急,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扑向雪地。小墨身为忠诚强大的护花使者,当然不会眼看着她摔倒,他箭步冲来,大手一伸,便揽住了那柔软的腰肢。
温香软玉入怀,小墨禁不住心旌一荡,大脑闪过灵光,突然开窍,他脚下一滑,跟着摔下去,只是非常巧妙地控制住角度,在两人摔倒的瞬间,把千帆向上一拉,令她扑倒在他身上。
千帆摔到了人肉垫子上,脸直接扑向小墨的脸,来不及避开,电石火光间,她的唇贴上了他的唇。
温润,富有弹性,带着些许冰凉的感觉,气息甘美,诱惑的人想要深入。
小墨仰躺在雪地上,银色发丝铺洒在冰雪上,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这一刻,他的心情是满足的,也是遗憾的,因为她的唇只和他接触了不到两秒,就迅速逃离。
觉察到她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他岂可放弃如此大好机会,双手一圈,将她紧紧扣住,曲起膝盖,夹住她的双腿,令她贴在他的身上,无法动弹。
千帆又羞又恼,板着脸想摆出上位者的威严命令他松手,却一不留神撞入他熔金的眼眸里。
那双眸子,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表面泛着委屈可怜的水光,深处却燃烧着执着疯狂的火焰。
她心头一悸,下意识地避开,硬着心肠命令:“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他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固执地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不听一切解释,不愿遵守任何规则,死也不愿放手。
风轻柔的吹过,扬起晶莹的雪屑,纷纷扬扬,洒在两人的衣间发梢。晶莹剔透的冰雪玫瑰落在一旁,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许久,千帆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说:“小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
小墨的怀抱微微一松,旋即更紧。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犹如誓言般低语:“我可以等,你要我等多久都行,哪怕是一生一世一辈子。”
千帆呼吸一窒,有种灵魂被什么攫住的感觉。
雪到下午便化的差不多,琉璃阁的亭台楼阁上浮着一层闪动的水渍。而那朵冰雪玫瑰,则被千帆装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藏在冰箱深处。
午后,欧文医生来访。他几乎成了千帆的家庭医生,在她昏迷期间,也是他为她看的病。几个月下来,双方已结下良好的私人友谊。
金色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给温文尔雅的医生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他很认真地给千帆做了个全身检查,小墨一直在一旁盯着,神色比千帆还要在意。
“情况不错,可以恢复日常生活了。”欧文收起检查仪器,微笑着说。
“太好了。”千帆愉悦地说。这段时间,她遵从医嘱,在家中疗养身体,闷的都快发疯了。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欧文眉间舒展,笑容温和亲切,“关于你的腿,手术设备的改进工作已经完成,治愈成功率将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我想,是时候进行手术了。”
千帆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站在她身后的小墨则激动地追问:“真的?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如果凌小姐没问题的话,就定在下周怎么样,具体时间再商量。”
“我这边没问题。”千帆一口应下。
对这一天,她已等待太久。如果手术成功,她不仅能免除阴雨天腿疼发作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她还能进行高强度的剧烈运动,重新驾驶机甲!
欧文离开后,小墨激动的难以自已,一把抱住千帆:“太好了,小帆的腿就能完全恢复了!”
千帆笑着推开他:“别说的那么早,毕竟手术有风险,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小墨无视她的谨慎,自顾自地说:“一定没问题,手术若是敢出错的话,我就去宰了欧文!”说到最后这半句,他简直是杀气腾腾。
千帆抿嘴浅笑:“好了,这话千万别让欧文听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愉快放松,她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娇嗔,看得小墨的眼睛都直了。千帆一转眼瞥见他花痴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羞又恼,丢下一句:“发什么呆?”便转身离去。
小墨在背后追上她,隔着几步距离,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闷笑。千帆知道他在偷着乐,也不回头点破,点破只会给他蹭鼻子上脸的机会,无视才是最高境界。
冬日的午后,时光的脚步仿佛放慢,岁月宁静而又温柔……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手术的前一天,夏晨、蓝迪和丹尼尔都回来了,说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千帆进手术室。
晚餐桌上热闹欢腾,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还有手术,大家简直要开派对了。
这个晚上,千帆却有些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是担心手术失败,而是因为另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辗转反侧折腾到半夜,她听见门外传来小墨的声音:“小帆,你还没睡吗?”
她打开床头灯,靠着床头坐起,半响,才轻轻回了声:“嗯。”
门被推开,小墨走了进来,他穿着睡觉时的t恤短裤,银色发丝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你怎么还没睡?”千帆问道。
“你没睡着,我当然不会睡。”小墨理所当然地回道。他的房间和千帆相邻,他的五感极其敏锐,即使隔着一层墙壁,这边的动静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来到床边坐下,借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安。”
好吧,被他看出来了。千帆承认:“是有些心神不定,也知是怎么回事。”
小墨望着她,唇角勾出浅浅的柔和的弧度:“你放心睡吧,有我守着,没什么事的。”他搀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千帆躺下,视野朝上地望着小墨,看见他的神色无比温柔,眼中的深情浓的能够将她融化。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不再心慌意乱地想要逃避,而是想就这样沉浸在他的温柔里,不要醒来。
小墨把床头灯光调到最暗,然后上床,压在被子上面,半边身子悬在床沿,侧身支头看着千帆。
“你不睡吗?”千帆问。
“你先睡。”小墨把另一只手搭在千帆身上,隔着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犹如哄孩子入睡一般。
在这种温柔而又有韵律的节拍中,千帆渐渐放松下来,沉入梦乡。
她和他谁都没料到,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温柔宁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