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未曾进入御膳房前，御膳房另有一位御厨柳青刃，厨艺是公认的第一。但先祖进入御膳房后，公认的第一就变成了先祖。”
“此后，柳青刃一直和先祖关系不睦，明里暗里时常和先祖争斗。先祖虽然无心多起争执，但架不住他反复纠缠，也只能陪着他完成一场场斗宴。”
“先祖封厨神那一宴，同样在和他比试。两人同样用情绪为题准备宴席。”
“柳青刃究竟做了什么菜，我不知道。因为当年就没人关心这点！”
“先祖以情绪为题设宴，结果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极致情绪中，无法自拔。当日，已经无人有暇留意柳青刃做的菜。”
“自知自己惨败的柳青刃也趁着其他人都沉浸在先祖宴席的时候，将自己做的所有菜毁灭。”
“这一宴，成就了先祖厨神地位，也导致了先祖杀身之祸。”
“先祖深知，前朝皇室不会允许他再活下去。用做菜来控制人，用菜的香味迷惑人……这等奇妙技艺，几乎脱离人世了。”
“先祖趁着其他人未曾从菜肴中醒来，匆忙出逃，这一逃……”
陆西玉笑得有些凄然。
后续的故事，已经无需她再说。
华凝月自幼就将厨神逃亡路上的故事听得滚瓜烂熟。
母女二人一阵沉默。
华凝月思忖良久，忍不住问：“娘，你觉得真有那等传奇的宴席？情绪，通过菜来表达，还能到这种极致？”
听起来就像神话！
陆西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很多人都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孜孜不倦地追寻厨神秘籍的下落。”
“哪怕他们得到的都只是残页，哪怕这残页还是他们什么都看不懂的东西，他们仍旧要找。”
“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在找的时候，一定要将残页拿到手。他们认为，真正的厨神秘籍，不仅仅是残页上写着的内容，更是残页本身。”
“而我们要找回残页，不仅为了这是先祖留下的东西，我们这些后人应当收回。我们更为了防止残页真的有用，为了避免那一场让无数人沉醉的极致情绪之宴，不会再出现在人间。”
陆西玉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华凝月脑袋。
“妞妞，是不是奇怪，为什么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和你说这些事？”
“娘也知道，你疑惑过为什么娘忽然间将不再阻止你展现厨艺，甚至还让你接下香满楼。”
华凝月点点头。
她真的疑惑过。
只是出于对陆西玉的信任，她并没有多问。
自己娘这样做了，肯定有道理的。
而现在，就到了陆西玉和她详细解释的时间。
“以前我总觉得你还是在我怀里撒娇那个小丫头，还小着呢，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再去承担这些责任。就算你长大了，我也能等到你找到夫婿，再将责任交给他。”
“但时间不等人。”陆西玉并不理会华凝月颊间红晕。
“我收到了消息，赵仁安背后的人现在已经收集到不少残页了。而且他们背后，似乎还有厨艺超群之人，指不定真能破解残页的奥秘。”
“而我们家族追寻了这些年，虽说也查到了一些残页的下落，还搜集了一点，但和他们比起来，还远远不如。”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现在，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了。”
陆西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再摸摸华凝月脑袋。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的华凝月一动不动，只专注地望着她。
而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
“我这做法，或许会将你置于危险中。你若不愿，我们现在可以找凌王，或者找定海侯说清楚。有他们……”
“没关系的。”华凝月打断陆西玉的话。
她有些调皮地眨眨眼。
“娘，就算我们不说什么，他们也知道我们一家有可能是厨神后人，也知道我们最近有些危险。看看这些日子家附近隐藏的黑鱼卫多了就知道了。我的安全，自然还有人保障。”
陆西玉忍不住笑起来：“说得也是。”
只是她脸上的笑意很快又收起：“今夜一直有人在暗中关注你。他的武功很高，我和你爹一起确定过，依旧无法完全确定他身份。”
“哦？”华凝月并没有过于惊讶。
她今夜也察觉到有人在关注自己。除了几个她能确定的人外，她还发现了几道隐晦的视线。只是太隐晦了些，以致她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在盯着自己看。
“总之……多加小心。”陆西玉又想了想，“定海侯或许发现了什么，我看他今天晚上也在找那个藏着的人。”
“是么？”华凝月淡淡点头。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安睡。
次日白日里并无特别的事发生，宛如无数相似日子的重复。
只夜里，易惊浪来了露华酒馆。
他来讨华凝月的调味料配方，以及配好的一瓶调味料。
白天在香满楼忙碌的华凝月自然并未准备好调味料，但现场再做一瓶并非难事。
易惊浪笼着手，站在一旁观察。
他身旁的杨放礼初时和他一般，看的是华凝月。
渐渐地，杨放礼的目光移到易惊浪那儿。
易惊浪有所察觉，却丝毫不动。
一直到调味料备好，装入瓶中，封好瓶塞，他方上前，将调味料接过。
“有劳华姑娘。”
他矜持一颔首，便携着调味料悠然远去。
杨放礼长吐一口气。
华凝月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杨放礼笑眯眯地坐下：“明天他就要走了。”
华凝月神色更古怪些。
杨放礼满脸堆笑地品着温热的桂花酒。
华凝月略略一想，然后什么话都没说。
杨放礼脸上的笑容渐渐绷不住。
看得华凝月去招呼了一圈其他客人再走过来，杨放礼连忙喊住她：“华姑娘！”
华凝月给面子地停下脚步：“王爷有事？”
她眸底笑意藏得极深，表面只有淡淡疑惑。
杨放礼果然如她所想，会主动解释！
提问什么的……哪里需要？稍微耐得住气就行！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因惊浪明天就要离开而高兴吗？”
“不好奇。”
杨放礼被堵得好半响无语。
他等着华凝月问的！
眼见华凝月又想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杨放礼连忙道：“但我想说！”
“哦……”
华凝月拉长声音。
杨放礼恨不得立刻拉她坐下听，又觉不适宜，一时间竟在座上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