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和特意准备的糕点分外精致。
他陪坐在旁，悄悄看着华凝月和杨放礼品尝。
杨放礼这段时间倒没有前些日子挑吃了。
毕竟他是不得不将自己做的那些勉强可以吃的饭菜都吃完的人。
被自己厨艺折磨了一些日子，又没有华凝月亲自下厨，杨放礼的要求实在已经变低。
此时再吃珍味斋糕点，自然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华凝月却每样都只稍稍尝了一小口。
她整个品尝过程极为考究。
品尝的顺序自然要按照糕点本身的味道排。越重的味道，越要到最后尝试。甚至。她每尝过一小碟糕点，还要再用清水漱口。
程致和则觉得心头压力不断增大。
华凝月现在的表情并不能说是满意。
若说杨放礼的每一个反应都能让他自信满满，那华凝月的所有反应都让他恐惧十足。
终于，他听到华凝月声音。
“程老板，这就是你们准备的最好糕点了？”
淡淡的。
似乎还有质问。
程致和甚至觉得自己后背在冒汗。
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名女子。
但这女子，却带着莫大威势，教他不敢质疑。
反而，让他在思考，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
程致和自认，为了迎接华凝月和杨放礼，他已经将自己做糕点的本事超水平发挥了。
除了最后一点糕点出炉的时间，是他吩咐珍味斋其他大厨把关，其余的，想必并没有什么问题。
程致和早想过自己厨艺比不过华凝月。
但却从未想过，华凝月会如此……不屑？！
这已经是程致和能想到的最好形容词。
“华姑娘，今天晚上的糕点都是我做的……”程致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好双腿，希望等会儿不会腿软。
“华姑娘若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我想我还是可以受得住的。”
程致和越说越没有底气。
好歹……他经营的是誉满临水城的珍味斋啊！
就算碧海阁那边都要战胜他，都不得不去找外援，还要用漫长的时间来寻找他的不足之处，再有针对性地处理！
而今？
杨放礼此时也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华凝月。
他这段时间倒听华凝月训人的次数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
华凝月轻叹。
她指了指桌上的桃花饼。
“不得不说，程老板，你的基础功很好。像是这桃花饼，你就已经将饼皮处理的足够酥。能让人感觉到脆，却不会看着饼皮不断往下掉。”
程致和微愣。
这发展有的不对啊。
华凝月不是要挑毛病？
现在……
马上，他就知道，他想多了。
“可惜，程老板，你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季节。”
华凝月又叹：“桃花饼虽然好，而且经过你处理的桃花饼，桃花的芳香和饼皮的香融合得很好。甜度也正好合适。但这，并不适合现在这个季节。”
“哪怕你已经尽量将这些桃花好生保存，当它们经过了大半年时光后，终究染上了别的味道。而且，就食材的储藏……”
华凝月稍顿。
“据我所知，珍味斋出售的桃花饼并不少。也就是说，你需要储藏的桃花数量同样不少。而就这些桃花，在存储过程中，同样会失去一些味道。”
“无论多么用心储藏，终究逊了一筹。”
程致和嘴边的肌肉微微动着。
他略有反驳华凝月的心，却终究不敢多说。
此次，是他拜托华凝月。
杨放礼又拿起一小块桃花饼，往嘴里一送。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片刻，跟着点头：“程老板，月月说得对。现在的桃花饼，怎么都比不得四五月里的桃花饼美味。终究缺了什么。”
程致和哑然。
华凝月又指了指桌上其他糕点，逐一指出不足。
她最不喜的，依旧是季节问题。
依靠存下的干货，在非应季的季节里，都可以尝到各种食物，这早已是惯例。
至于另外一些糕点，那更是只要好吃……谁还会去看究竟是不是这个季节的？
珍味斋重视糕点味道，却还不至于做到就连糕点的季节，都要逐一核实，不是这个季节的糕点就绝对不销售。
程致和听着华凝月的话，心头更是蒙上巨大压力。
这回，这压力还有一部分来自，他从华凝月口中知道了自己不足，却找不到能让自己在和碧海阁的比赛中获得胜利的办法。
华凝月所说的，固然为他以后的提升，指点出一条路。
但他要钻研，还要花费不断时间。
可过年的时候，程家长房珍味斋和程家二房碧海阁就要在无数族人见证下，开始这场比赛！
程致和哪儿还能浪费得起时间！
他脸上尽是黯然。
华凝月微微一顿，话锋忽转：“程老板，我听王爷说，你们两家的比赛，其实可以请外援？”
程致和点点头：“正是。碧海阁如今能胜我的厨师，也并非我程家的人，而是碧海阁从外面请回来的。”
说到此，他忽而愣愣地看着华凝月。
“华姑娘，莫非你……”
杨放礼在旁重重咳了两声，程致和才尴尬地移开目光。
同时，对临水城中某些传言，愈发坚信。
“如果真的要我上场，我倒不介意。但程老板，我准备和你推荐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谁？”程致和眼睛又亮了。
他现在可不敢如何使唤华凝月！
甚至，就连请华凝月出手帮忙赢下这场比赛，那都是杨放礼先前就答应过了他，而且这场比赛确实关系重大，他才敢如此。
要是以后，他还想继续依靠华凝月？
怕是一向和他关系不错的杨放礼这时候都要转而成为他敌人了！
华凝月抿唇一笑：“鲍春晖。程老板，你觉得怎样？”
杨放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向着还在犹豫的程致和眨眨眼。
程致和心下明白，却依旧迟疑。
“鲍春晖，他不是做菜厉害么？难道就连做点心同样厉害？华姑娘，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关系太大了……”
程致和长叹一声。
只要还有胜利的希望，他就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