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发生在九皇殿附近的惨事传遍了湛仙洲。
死了太多的强者,其中还有三个仙人,除了高瘦男子是个散修外,霄藏海与杨松柏都是风域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除了柳倩,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柳家安安静静的,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仿佛同样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直到有人无意间听到早早逃离此地的茶馆掌柜酒后谈论起此事,世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浪伪装成了萧公瑾混迹在杨松柏身边,更是与面具人一起杀死了众多强者。
事情一经传开,顿时有很多修者赶来,其中不乏仙人。
他们都想探明此事缘由,也希望能从黄沙上的干涸血迹中找到张浪与面具人的下落。
可惜,这些修者最终只能无功而返,掩埋在黄沙里的尸体与血迹太多了,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
九皇殿信徒众多,但只有身怀信仰之力的主教才能进入九皇殿。
所以大部分信徒都不会远赴九皇殿朝拜,而是在附近的祠堂或是庙宇中供奉一下“九皇”。
所以,九皇殿虽然是风域六大势力之一,但平时都是冷冷清清的,也就是在这几天才热闹了一阵子,然后又趋于平静。
只不过,世人对张浪与面具人这两个“魔头”再度忌惮了几分。
毕竟,这两个魔头可是连斩三仙的狠人!
……
九皇殿外,一片黑暗的犄角旮旯中。
张浪抱着肩膀蜷缩在墙角里,他仍然穿着那件带血的衣袍,伤势并未恢复,不断往外渗着血迹,血痂几乎和布衫粘连到了一起。
张浪身前摆着一盏火盆,盆中堆积着厚厚一层灰烬。
“写这封情书,我用了十年,怎么烧这封情书,却只用了一天呢?”
张浪苦笑,他顺手从旁边拾起一根木棍,杵了杵火盆中的灰烬。
微风吹过,纸灰洋洋洒洒的飘在了空中,落在张浪脸上头上,留下一片片脆弱的小黑点。
“嗯哼,立芸啊,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你说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啊,这样显得我很愚昧,哎……真的很愚昧!”
张浪望着缓缓落地的纸灰,思绪不由得就飘到了许立芸身上。
说起来,许立芸当真是深谋远虑,如果她在张浪身边,恐怕事情就不会走到如今这种田地吧。
张浪原本以为渡生散人想“借刀杀人”,想借他的手来斩杀面具人。
可直到现在,张浪才明白,自己猜错了。
渡生散人分明已经算到面具人就是夏侯屠歌,而且用莫测手段得知了张浪最大的破绽。
草木易容术,不可动情,一旦动情,就再也无法施展。
张浪尝试过,确实如此,他变不回“萧公瑾”的模样了,所以从今以后就只能以真面目示人。
这,便是渡生散人布好的局,渡生散人不敢杀萧公瑾,因为萧公瑾是“魔祖子嗣”,但渡生散人却敢杀张浪,因为张浪是“幽魂族”。
其实这两个身份都是假的,但是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真相?
在这片缥缈莫测的仙界里,肉眼看到的天空是蔚蓝色的,是万里无云的。
但实际上,这片苍穹是灰蒙蒙的,穿插着乌云雷电,时不时轰隆作响,打下几道晴天霹雳。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圣不是圣,魔不是魔。
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刮过一阵狂风,卷走虚妄,留下关于真相的只言片语。
可惜,缥缈仙界的是非早已颠倒,真相无人问津。
世人认为萧公瑾的魔祖子嗣,那么萧公瑾即便不是也是。
世人又说张浪是幽魂族,那么张浪就算有一百个嘴巴也解释不清楚。
张浪此前想不通,但现在想通了。
不是世人愚昧,而是有高人在操控着这方世界,世人都是棋子,只能任其摆布,他们也没有办法。
张浪同样无计可施,他还是太弱小,只要没有站在这方天地的巅峰处,就始终看不到真正的景色。
凡俗之上有仙,仙人之上有仙王,仙王之上有仙尊,仙尊之上又有圣。
修行之路似乎无穷无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本以为走的越远就会离尽头越近。
可是,走的越远,似乎看到的尽头越远。
张浪很无奈,他陷入了困境,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躲在角落里迷茫着,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火盆里的灰烬。
哗~
微风袭来,纸灰洒出来了。
“立芸,我猜错了,不过你猜对了,你猜对了渡生散人的阴谋,也猜到了我的下场。”
张浪苦笑,半晌后心灰意冷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锦囊。
锦囊上绣着几朵金色小花,十分精美,这是许立芸送给张浪的第二个锦囊,让他遇到困境时打开。
“嗯,红色锦囊,这次我应该没记错。”
张浪喃喃自语,他缓缓打开锦囊,抽出锦囊里面的白色锦帕,摊在手掌心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锦帕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几行秀丽小字。
公子,想必你没有听妾身之言,所以如今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
此乃渡生散人之计,公子不要抱有任何侥幸,也不要有任何其他想法,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湛仙洲!
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你身上带有一块九皇殿的主教令牌,你若有信仰之力,可借此躲在九皇殿中,没人敢在九皇殿里行凶,即使渡生散人也不敢。
但东躲西藏绝非长久之计,所以公子一旦在九皇殿中遇到真正的海族,就拿着主教令蒙混过关,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海族带你出海,永远离开湛仙洲!
如果公子没有信仰之力也不必慌乱,你只需寻一僻静角落,蓬头散发,换身脏乱衣衫,再隐藏好气息,在九皇殿外等上数日,同样能等来海族。
公子,此次一别,恕妾身无法相随,待妾身报仇雪恨后,必循着锦囊气息,不远万里去寻找公子。
勿念,勿忧。
“勿念,勿忧?”
张浪忽然自嘲性的笑了笑,随手把锦帕丢进火盆中,火盆里顿时蹿起几缕火苗,很快就把锦帕烧的一干二净。
“我怎能不念,又怎能不忧。”